只是,他对老四,是真的失望极了。
越是如此,越为不堪。
“混仗东西!”雍正狠狠的捶了一下桌案。
苏培盛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以往这四个字,都是万岁爷骂五爷的,而四爷却是最最清贵不过的。没想到,人活久了,什么事都能翻转着来。
唉,人心的事情,真是说不清楚。
其实叫苏培盛说,宝亲王这样的,也不意外,毕竟所有的帝王,都有或多或少的缺点。便是雍正与始皇,当初与小老太见面时,也是有的,猜忌,疑心,不信任,试探……是帝王品质,刻入骨子里的素质。
可是,位置不对啊。宝亲王错在位置不对。他的确是具备了所有的帝王的品质,无论是品质,才能,还是手腕,能力,见识等全部是一流的。
然而,他不该在还是亲王的时候展现这一点。
当他坐到这个位置的时候,他当然可以,疑心于一切,才是对江山负责的态度。
可是,现在却完全是错位的。
真是犯了逆鳞了。
宝亲王也是真糊涂了。果然啊,再聪明的人,也有一失。再熟练的老马,也有失蹄之时。
“若是五爷在就好了,五爷虽有时候混仗些,可混仗也有混仗的好,这个事,若是万岁爷出面,便是扩大了事态,后果不堪设想。”苏培盛道:“若是五爷在,听到了,便是兄弟打一架,也不妨事。顶多添些外面的话头。”
雍正闭着眼睛,坐着不动,道:“的确。这个事,只有老五出面最合适。打了他不该妄想的一切。旁人都不合适。”
大臣们去做这个事,肯定不行,位置不相对。而他,更不能轻易出手,真出手了,会引起无数猜测。事态会越来越大。
雍正竟然冷笑了一声,道:“如今才知,当这个皇帝,也是受约束的。以为无所不能,其实才知道,老虎老了,小老虎成年了,骨头硬了,朝着老子伸出爪子来,频频试探了。他却不知道,老子真出了手,怕不是要把他打残!如今顾忌着的不过是父子之情罢了。这是逼着朕废了他不可吗?!”
所以才说,真的触到了帝王尊严,这可真是……
雍正却开始想老五,真的想老五了。老五虽然混仗,却不会如此轻狂,对他这个老子尊重,爱敬,对他的妹妹,也疼爱有加。从不敢有旁的心思。
老五的退,与老四的进,一对比。才知道对一个老了的帝王来说,更需要的是什么?!
雍正心里不舒服,眼底沉沉的。想发作,却有顾虑,只能忍着不动声色。
良久,起了身,道:“去看看翠儿。”
雍正心沉沉的,可见脚步沉重,心思沉沉。
很多的时候,世事真的不如我们所愿。不愿意按照我们自己的方式来发展。该来的,总会来。该争的,总会争。
而弘历现在没有对手,所以他如此自负,他敢如此所为。
而弘昼,让雍正心塞的是,他都不确定弘昼到底愿不愿意去争。若是不争,难道他就推着他往前争吗?!
拉一个满心不愿的人当然不是事。可是容忍一个没有对手的肆无忌惮,自负狂妄的儿子,雍正也很愤怒。可是他若出手,将他打残了,这江山……
这才是雍正真正有所顾忌和难办的地方。
来到侧院的时候,雍正突然心里一松。
因为翠儿正拉着弓瞄准了靶子,在练箭了。哪怕天极冷,风在刮,她从不懈怠,哪怕手冻的冰凉,红通通的。
这个孩子,从不因旁人而止了自己要走的路。
雍正心里一松,笑着上前,道:“今日没午休?怎么这时候在练箭?”
“这几日怕是午休不得了,得趁着这空多练练手,若不然人一来,我都没时间练了,只能抽这些时间。不能荒废。”翠儿笑道。
她是不得不牺牲午休时间,因为后面几天,怕是因为宝亲王来过,其它什么大臣的女眷都要来请安了。
凡事开了一个头,后面就堵不住。
雍正见她一脸轻松,道:“你四哥与你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是扶苏哥哥的事,他怕是疑心了,”翠儿道:“也是我没注意,扶苏哥哥写的一些提纲,我没及时收起来。”
没收起来是小事,可是弘历这么盯着去看,雍正一想就皱起了眉头,道:“无妨,扶苏下次再来,总要出别院,面对旁人,他总不能一直不出去,因此,朕会为他安排一个身份。有了一个你,倒不介意再多一个。等天暖和些,去游南,延途与弘昼,与扶苏一并看些风景。多好!”
翠儿松了一口气,笑道:“我正愁着这个呢,万一以后扶苏哥哥再来,我也与四哥哥熟了,他真闯进来撞见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大爹爹安排好了,我才放心。只是少不得,又遭旁人疑心猜测。多一个我已经这么多事端,再来一个,怕是更麻烦,而且扶苏哥哥的服饰和头发,确实更难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