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儿,诗经里写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句话如何讲?”皇上慈祥地看着长子,温和地问道,这是他的第一个皇儿,又系皇后所出,他在他的身上放着很重的寄托。
萧玳思索了一会,便滔滔而谈:“这句话所讲的是两个人相互示好的事情。只是皇儿认为写这句话的人很傻,朋友之间谁会用琼琚换取木瓜呢?不过如果用在王身上就能理解了,王对你好一点,臣便要用生命来相报,这不是回报,而是孝忠。”
“哦,那你所说的好一点是什么?”皇上扬起眉毛,神色有些不悦。
“一些小恩小惠的赏赐就足已,那些人是皇家的奴才,哪里还配要什么好。”萧玳说得神采飞扬,满脸得意。
“你可知这天下是很多将士用生命为朕打下来的,一点赏赐就够了?”
“不然如何,皇上给他做吗?那些奴才命很贱,多一条少一条都不会有什么,父王干吗在意这些?”
一个不爱臣民、不尊重臣民的人如何来做一个好皇帝。皇上失望地看向梅太傅,一颗心象坠入了谷底。梅太傅低下头,重重长叹,不敢对视皇上的目光。
二皇子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皇上眼角的余光刚好捕见。“玮儿,黄帝时,有位君王叫唐尧,他很老了,他对大臣们说,各位能否推选一位贤才来接替我呢?大臣们说,大王的儿子不是不错吗?他说不行,我的儿子凶狠顽劣,不能即位。你怎么看这件事呢?”
萧玮白净的面容有些胀红:“天下有这等君王吗?辛苦得来的江山,拱手给他人,这是一种自私的行为,他落得了千古好评,可他的儿子呢?生为王子,从此后,却要对别人俯首做臣。这不是一个好父亲所为。”
“如果你站在江山的角度为民着想呢?”
“那也不行,江山是祖宗的,世袭是天理,那位君王无权相让。”
“好,那换句话讲,按照世袭应传给长子,但如果长子无能,他想传给次子,你也认为不可吗?”
“不,自家江山,当然是选贤能之辈了。”二王子眼神不禁炽热起来,讲话的语调也高吭些。
“嗯,这贤能如何来区分呢?”
“呵,弱肉强食,胜者为王了。”
皇帝呆住了,直直地看着萧玮,坠入谷底的心渐渐发寒。他悲观地扫视着书房,后面一个小小的身影让他想起还有一个皇子,为何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钧儿,你的脸?”
萧钧站起身,恭敬地回道:“皇儿练武时,不小心碰到的。”
“你爱习武?”
“嗯,习武可以健体,也可以防身。”
“不错,钧儿,你课业如何?”皇上已没有信心再问什么了,只怕又得到一些让他绝望的回答。
“皇儿不爱读书。”萧钧黑白分明的眼中,都是坦白。
“为何?”
“太傅说,通古今,知圣贤,对日后治国安邦大有益处。皇儿有两位贤明的兄长,那些事不必皇儿操心,皇儿只要保护好自已就行。”
“你处境很危险吗?”皇上不解了,这儿子为何口口声声保护自已?
“没有。”萧钧回答的声音轻了下来,只是两位兄长和几位公主有事无事都拿他当球踢,把他当猴耍。打不过,躲还不行吗?可是,想要躲好也不是随便的事,他一定要好好习武。
皇上放弃追问,他的心情已坏到极点。“如果让你治理一个国家,你会如何做呢?”
“不知道。”
“想一下再回答,朕讲的是如果,不是真的。”
“嗯,当然是凭真本事。皇儿认为做一个君王,一定要优秀,你胜过所有的人,别人才能真正服你,听命于你。”
“这样当然好!但君王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不会事事都胜出,那怎么办呢?”
萧钧想了一会,回道:“那么,就以德服人了。一个贤能的君王一定可以招纳许多厉害的人辅佐他,把江山治理得好好的。”第一次在父王面前讲这么多话,他小小巧玲珑脸上掠过一些羞涩。
皇上的心不禁雀跃起来,“那么,这个德是什么呢?”
“就是有一身好力气,也就是好武艺,还有忍耐的性子、藏而不露的心计,会看人、用人。”他皱起眉头,想不起别的了,只得懊恼地低着头。
“满腹经纶呢?”
那个呀,萧钧头开始痛了,那些子曰你曰的,象唱经般的文字,是很厉害的人才会的,君王不会也不要紧。
看他一脸痛苦,皇上微笑着立起身。梅太傅一脸愧疚,颤微微地躬身施礼:“皇上,请另选贤才,臣无能,没有教好几位皇子。”
“这怎么能怪罪太傅呢?”自已孩子什么品性,皇上心中明明白白。“日后就请太傅对钧儿多用点心,不爱读书可不象皇子所为。”
梅太傅摇头,这三皇子处境特别,上课时都是一脸谨慎,无法静下心来看一行书,听他讲一句话。久而久之,就对诗书有了抵制,怎么打和逼,都生生看不下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