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杀了祭旗岂不更好?”一旁的大野治房一听,敲打着腿甲大声道。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内心如何想皆无所谓,若杀掉来使,会玷污了右府大人的明德。”重成道。
短短数语,便将与幕府最后的联络切断。
常高院未回来,可即使回来,也无甚可谈。由于激切的浪人不让常高院进城,她只好请大藏局和正荣尼把家康的话恳切地转达秀赖母子,然后返回了京极忠高处。
“唉,总算是平安回来了。大御所还不打算从城内杀出吗?”
披挂整齐的只是治房一人,秀赖仍是身着便服。午后的城内闷热难耐,大藏局和正荣尼全身汗透,她们甚至连秀赖的意思都未弄明白。
二位局探身道:“据小卒们传言,敌人会于二十八日出城……”
“二十八日?”问话的是治房,可这反问究竟是惊其早还是惊其迟,老女人们一无所知。他复问道:“确信无误吗?”
“是。先前定为二十六日,后来听说拖延到了二十八日。对吧,大藏?”二位局问大藏局。
大藏局慌忙膝行一步,道:“正如二位局所言,延期到了二十八日。”说着,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请、请令闲杂人等退下。”
“退什么退!”治房怒吼道,“看来母亲也被那老狐狸骗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人退下?右府已痛下决心,誓与关东决一死战。全城上下士气正旺,您难道想离间我们吗?”
木村重成端坐如石,一言不发。秀赖满眼困惑道:“大藏,此处只有长门和令郎。为什么延期到了二十八日呢,你说说?”
“启禀大人,”正荣尼大声道,“改到二十八日,是希望大人趁机退往大和郡山,这是大御所的原话。”
满座悚然。
“哦,是这么说的?”良久,秀赖忍受着重成和治房锐利的目光,继续道,“大藏,真是如此?”
“是。”大藏局决然回道,“大御所道,由于城内将士违背誓约,招兵买马,出于征夷大将军的职责,他们父子才不得已出兵。只要大人退至郡山,他会驱走浪人们,于七年之内必会将城池修筑一新,迎大人重返大坂。目前,先请大人退至郡山……”
治房忽然捧腹大笑,“哈哈哈,你以为那个老狐狸还能再活七年?真是好笑!”
“且等!”大藏局沉下脸,斥责道,“大御所道,即使他死去,也会给将军留下遗言,要其务必遵从。”
“休要再说!”重成打断她,“不愧是大御所,努力至暮年。这种执著,着实令人佩服。不过,这毕竟是欺骗小儿的把戏,右府大人已心如磐石。夫人很是担心你们。你们还是先到夫人那里去报个平安吧。”
“对,对。”秀赖也应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才把出阵日子推迟到了二十八,还利用你们,施最后的手段。秀赖已非小儿,此次我必据城一战!你们先向母亲报个平安吧。”
“大人……”
大藏局还想说些什么,可治房已经冷眼站了起来,“我们正商量出兵大计。快退下!”
“这……”
“哎,您怎么这般不明理?若说那郡山,估量目下早让治房放火烧了。那老狐狸再瞧不起我们,母亲也不当要右府到那座废墟里去吧?不只是郡山,怕奈良也已烧了……您快退下!”
“郡山……”
“他想把右府赶往那废墟,不费吹灰之力骗取这大坂城。妄想!是可忍,孰不可忍!”言毕,治房抓起母亲的手,强行把她拉了下去。
女人们刚一出去,渡边内藏助和明石守重、木村宗喜三人就相继进来,三人都是全副武装。
“天气太热了。可这大热天却要去点火……”木村宗喜向秀赖施了一礼,一面苦笑,一面擦汗。
木村宗喜乃古田织部正家老。治房特意把他叫来,不消说,乃是为了告坼秀赖:放火命令正是出自秀赖之口。
“宗喜,尽管辛苦,但还是想请你立刻人京都一趟。”
治房挺起胸,转向木村宗喜,“这并非我个人的意思,右府也答应了。情况已变得越来越紧迫。”
“明白。”木村宗喜又向秀赖施了一礼,方回治房道,“一切都准备好了,请大人放心。”
“那就拜托了。由于小幡景宪和有乐父子等人的叛逃,我们已失去了从宇治向势田进兵的机会,结果让关东大军随心所欲集结到了京都。如此一来,手段就只剩下一个:首先在大和郡山至奈良一带放火,把家康父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再瞅机会烧毁京都。”
“此事……”
“关东大军被拦腰截断,家康必慌忙撤回京都。趁其混乱之际,我们强力出兵,一举击破来自纪州的浅野部。可以说,京都的大火乃是进攻郡山、截断关东诸军、我方赢得胜利的关键。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在下保准万无一失。”木村宗喜满怀自信地保证。
治房又转向秀赖,“他既保证了,大人也再叮嘱几句吧。”
秀赖红了脸,刚才他一直在认真倾听。他恐是第一次清楚地听到战争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