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之外,实无甚智者。来,有无趣事讲给我听听?”
“是。”光悦长吁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家康,道,“所谓智者,便是能听取人之善言并加以应用之人,小人说得可对?”
“对。故归根结底,众人及你,均是家康的智慧源头啊!”
“岂敢。听大人这样说,小人备感荣幸。其实,小人真有几句话想对大人说。”光悦脑海中浮现出阿幸,道。
“哦?那你就说吧。”家康略感意外,将扶几略略前移,身子向前靠了靠。
“其实,这是一位叫阿幸的女子所言。”光悦道。
“阿幸?”
“是。那女子甚是机敏,不似寻常女子。她乃大久保长安大人爱妾。”
“大久保长安去佐渡,还带了家眷?”
“正是。”
“好啊,并非多大恶事,少了女人易生杀伐啊。”
“阿幸给小人讲了一些事,引起了小人的警觉。”
“她从佐渡过来说的?”
“不是,是她去京城时。
“说了些什么?”
“说是大久保大人被洋教的人盯上了。”
“洋教的人?”
“正是。那些人似对三浦按针得以追随大人左右,甚觉不满。”
“那可有些时候了。从三浦按针的船漂到丰后海边时开始,神父们就说什么尼德兰人、英吉利人都是海盗,坚决要求我砍了他的头。”
“实际上,其怒火还未完全熄灭呢。”
“没那般容易熄灭。按针说过,尼德兰、英吉利、班国和葡国经常打仗。是因为教义不同?”
“正是。教义不同,积怨甚深。”
“唔。”
“日本的洋教属于南蛮所信之教。故他们甚是担心按针会仗着大人宠信而禁了洋教,就像先前太阁大人禁教一样。”
“不无可能。”
“故阿幸才说,大久保大人似被盯上了。”
“她这样说?”
“是。他们急于通过大久保来接近大御所,谋求旧教安泰。阿幸是这般说的。”光悦发现家康脸上并无一丝不安,遂加重语气,“总之,那些洋教徒万一再弄出像一向宗之乱那等……可怕的乱事来,把大久保大人卷了进去就不妙了。阿幸都明白告诉了小人。”
家康笑着点了点头,“光悦啊三我说过,大树的树枝不会都朝同一个方向生长。对我来说,并无什么南蛮红毛的分别。我只希望能和双方友好地做生意。虽然这只是一个想法,但我已作好了充分的准备。”
光悦有些为难,“大人,您的教诲让小人受益匪浅。不过,可否容小人再说两句?”
光说心中仍有巨大的不安。家康看去对南蛮和红毛的对立已了然于胸。然而仍有两件事是他所不知的,其一乃是伊达政宗的性情,其二为大久保长安的人品。对天下之人与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者,唯有神佛。人总有误信误见。比如信长公,性喜猎奇,少了新鲜玩意伺候着,很快就会被他厌弃,故荒木村重才被迫叛乱,佐久间、林佐渡守等旧臣亦遭流放,明智光秀才会兵变。秀吉公也一样。在他晚年令利休居士切腹时,他的昏昧不明已尤为显著。那时他听信谄媚,已堕入骄奢自大的深渊。光悦以为,秀吉公并非真心信服信长公,故才先追随而后代之。然而到了晚年,多疑与骄奢便毁了秀吉公倾半世之力打下的江山。家康公便比秀吉公少了许多弱处,若想寻得比他更圣贤之人,世间鲜矣。虽然如此,在光悦看来,家康身上毕竟还是有些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