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淀夫人又如何说?”
“哎!”宗薰语气里含着责备。这是告诉光悦,要注意分寸,怎可主动询问这种问题?
“对你们,我不隐瞒。我是让他们去和她商议,是将秀赖托付给内府大人,还是选一位内府大人赏识的辅佐之人……”
“夫人怎么说?”
“未能得见。”
“什么,未得一见?”光悦道。
高台院不答,将头扭到一边,使劲咬住嘴唇。孝藏主是如何汇报的,她并没有原原本本告诉二人。听说淀夫人当时正靠在大野治长膝头上,如痴如醉……只是,孝藏主并未亲眼看到这一切。但是在本城,有一个服侍过高台院的侍女说:“今日夫人繁忙,不能召见,请留下口讯,代为传达。”后来,她对浅野长政透露了内情。
“既然未能得见,也就无法商议。”宗薰叹了口气,小声道。
“正因如此,我才起了归隐之心。”高台院擦擦泪水,“就此放手,或许是对太阁大人不敬。但在这个世上,总有些事令人无可奈何。或许,还是因为我累了……”
本阿弥光悦真想毫无顾忌道:“真洒脱!”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人生的确有些事让人无可奈何,他也承认这一点。可是因此便起归隐之念,于人世有何助益?所谓有果必有因,不管什么样的困难,都有其产生的根源。将这些根源斩断的决心便称为勇气,有勇气之人才能克服困难。
“我也曾想,该不该亲自去和淀夫人谈?”
“这便最好,这才是勇气。”光悦忙道。
“事情尚未定下来,夫人却袖手旁观,如何使得?”宗薰道。
“先生言之有理。”
“不敢。小人只是将心中所想照直说出来罢了,如若不然,才是对夫人不恭。”
“先生是否想过,我若压制住淀夫人,强行将秀赖送到内府身边,万一少君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但是……”
“听我说完。现在秀赖患病还未痊愈,万一严重,因此有了不测,那又将如何?”
“是啊,可……”
“那时若是传出谣言,说是少君遭毒手,老身何以自处?”
“夫人,”宗薰似不想再让光悦说话,插嘴道,“如此一来,不仅内府大人和淀夫人,就是您和淀夫人也会……”
“不仅如此,经常与我来往之人,和淀夫人的人必生起争端……故,实不可强硬行事。”
“即便如夫人所言,但不管怎么说,淀夫人亦是信长公外甥女,若敞开心扉,心结想必可以解开。”
光悦仍旧坚持己见。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的误会乃是因胆小怯懦、互相顾忌而生。即使发生冲突,若能敞开胸怀,相互沟通,很快便能化干戈为玉帛。高台院也是因为深知光悦有此勇气,才特意把他叫来。
“先生,你先听我说!”
“是,小人说话太冒失……”
“不,我正是欣赏你这仗义执言的性情,才想请你帮忙。我累了,已经无余力再管秀赖的事,才想归隐山林,与青灯古佛为伴。我想让你把这些话告诉淀夫人。”
光悦立时摆正姿势,认为其中定有缘故,但一想及高台院不过是想让家康给她修建一座寺院,他不免又有些失望。但高台院似有更深的考虑……想到这里,光悦便道:“夫人说让小人到淀夫人处?”
“以为秀赖进献腰间所佩之物为由,想必能顺利见到她。”
“是。”
“另,你将我们今日所言,原原本本告诉淀夫人。”
“遵命!”
“我曾为了秀赖的事与内府大人商议,被内府大人责备,派浅野和孝藏主前去未能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