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来?”
“是。无论如何,处木像钉刑,乃是超凡脱俗的做法。”
“哈哈。好!那么,清正,古溪和尚应该藏有利休给他的青花茶碗。不破坏寺庙,叫他拿出那个青花茶碗吧。”
“……”
“当和尚取出来后,就把那个茶碗摔到廊下,这样,寺庙就算被破坏了。”
“真是高招!”家康抢先感慨地拍膝道,“对木像行钉刑,又摔破茶碗拯救一个寺院。家康得到了这样好的礼物。”
秀吉像个孩子般,继续道:“对,不要使茶碗粉碎,只要摔成三四片即可。这么一来,和尚才能继续享受利休喜欢的茶。”他似已恢复了愉悦的心情。
由于家康的劝谏,大德寺终于幸存下来。清正领命前去,把利休送给古溪和尚的青花茶碗摔破,了结此事。当然,茶碗经和尚黏合后,也一直慎重保存、使用,这种处置令人佩服。可利休之事就没这么简单了。回到堺港后,利休心内矛盾重重:要为茶道建立权威,就会让秀吉难堪;要保住秀吉的颜面,就有损茶道威严。
秀吉是裁断天下事、为所欲为的关白,而利休也是以意义完全不同的茶道为本,为一代宗师。家康以为事情已结束,秀吉已把他的弦外之音听了进去,因此,他派茶屋四郎次郎去堺港,对利休道:“不久关白会召你去,到时你就放心进京吧。”利休却没有听进去:“大人的盛情,利休心领了,可是,还是请让在下坚持自己的志向吧。”他比秀吉更固执。
利休一回到堺港,就把私产全部散给亲友。他在堺港的财产,并非秀吉所赐,也不是用俸禄购置,所以一切都进行得很迅速。
如此一来,石田三成和前田玄以更是无法沉默。“此人太过分,太旁若无人了。”
可秀吉并没有生气,否则在家康和细川忠兴面前有失体面。他想出了最后的一招,认为这可以拯救利休,而唯有如此,利休才不会拒绝。
秀吉故意在去大坂时问北政所:“宁宁,你能不能救利休一命?如果你答应,母亲也会答应。你和母亲二人一起来向我求情,我当然会答应了。你不妨派一个使者去,要他马上来京可好?”
宁宁表情古怪地把手放在膝上,静静地听着,“大人也想玩这种无趣的把戏吗?”
“我知道事情很糟,一旦令他切腹,就更糟了。”秀吉老实得令人感动。
宁宁又想了一会儿,平静回道:“万一居士不领我的情,斥退使者,该怎生是好?”
秀吉听了,不快地皱起眉头,“万一他那样无礼,世人自有公论。”
“好吧,我就试试看。”
“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当然。可是,大人也要保密。”
“这个使者由茶屋去做最好,请你去对他说。”秀吉道。
尔后,宁宁把京城的茶屋四郎次郎叫来,令他做这个使者。
茶屋起初推辞了,他之前已奉家康之命去过,被利休拒之门外。
“可这是最后一次……这么下去,居士会走上灭亡之路,我实在看不下去。”北政所这样说。她没有说是秀吉想救利休,只表示此事是她和大政所请求秀吉,叫茶屋不用担心。
因此,茶屋于二月二十二去堺港的七堂滨拜晤利休。利休满脸戚容,迎接茶屋进了门。
“我又来了,此次是奉大政所、北政所夫人密令而来。”来到厅里,茶屋说道。利休没接他的话,转而道:“你看看,我写的辞世之词。”
他起身从桌上取来一张纸片。上边写道:“人生七十亦堪嗟,吾之宝剑佛祖杀,我得具足一大刀,此时此地向天掷。”意即,虽虚度人生七十载,却难以领会大法之真意。如今挥舞着“悟”之名剑,斩断是非之事,已经看破繁华现世,变得坚决而英勇。
茶屋四郎次郎默默看看纸上,又看看利休。他知,说什么也无用了,利休已经决心和秀吉抗争到底,彰显自己茶道宗师的风范,遂叹道:“鄙人只是奉命前来转达他人的意思罢了……”
“虽然会令我痛苦,还是请讲吧。”
“北政所和大政所两位夫人说,一定会替居士向关白致歉、说情。”
“致歉?哈哈。我千利休现在一丝道歉之意也无。”利休轻轻一笑,从座位上站起身,拿出亲手制作的竹花瓶,放到茶屋面前,“我也想送给茶屋先生一份遗物,请什么都不要说,收下吧。
“这……”
“利休已经看透人生。承蒙大政所夫人和北政所夫人厚爱,若如此,我一开始就会接受大纳言的好意了,可是我当时冷淡地拒绝了,茶屋先生……”
“那我该怎么回话呢?”
“我不会忘记两位夫人的情义,不过,利休如果接受了女人的恩情,还谈什么茶道?请告诉她们,利休多谢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