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嫁到奥平家去?”
阿龟胡乱点点头,“刚才弟弟去过我房间,严厉地说,这是父亲的决定,不要作无谓之想。”
“三郎到你那里去过?”
“是。他说,媒人是岐阜的信长公,如果我任性下去,将影响织田德川两家的关系,所以让我作好准备。”
夫人顿时脸色苍白。“织田”二字,无论在什么场合,对她来说都十分刺耳。坐在入口处的阿琴也屏住了呼吸。信长大人做媒人,这是多么残酷的讽刺和挖苦……阿琴心惊胆战地望着夫人表情的变化。如果这种话题继续下去,可以想象夫人的情绪会如何生变。
阿龟并非不知母亲的心思,继续道:“母亲和我不过是弟弟和父亲的坐骑或者武刀,是他们送给任何可以利用的家臣的礼物。”
阿琴已经不敢看夫人,夫人定已怒容满面。
“阿龟,”半晌,夫人终于颤声对女儿道,“别说了。”
“为什么?”
“那不是你父亲和三郎的错。如果不那样做,就生存不下去。这都是残酷的乱世之罪……”
阿琴惊讶地抬起头望着夫人。以前,只要提起这些话题,夫人决计不依不饶。现在这些出乎意料的话,让阿琴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阿龟也吃惊地望着母亲。
看到阿龟一脸迷惑,筑山夫人将扶几向前挪了挪。“阿龟,你不服气?母亲以前想法错了。母亲原来一直认为,这个世界对女人比对你父亲更加残忍,是你父亲导致了我们的悲惨命运。”夫人的话如此突兀,阿龟一脸不解。“但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个世界对你父亲更加残酷。女人们可出嫁而得以活命,但你父亲却始终挣扎在生死边缘……”
阿龟高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母亲只不过在说心里话。”
“母亲已原谅父亲,是吗?”
“我现在才意识到,原谅与否,完全取决于我是否偏执。阿龟,母亲求你,不要反对三郎和父亲为你安排的一切。”
“母亲接下来恐会告诉我真正的对策,对吗?”
“你说什么?”
“好了。母亲的心思,女儿已大致明白,才来和母亲商量。”阿龟一边说一边侧首看着阿琴,“我已经答应弟弟。”
“好,那好。”‘
“既然媒人是信长大人,我就暂且答应他们,然后在结婚那天让他们大吃一惊!这是对他们最好的回复!是吗,母亲?”
“啊……这……”
看到夫人慌张地倾身,阿龟开心地摇晃着身子笑了。“父亲定会大吃一惊,信长公也将丢尽颜面。我是母亲的女儿。凡是母亲憎恨的,阿龟也憎恨。谁会照父亲的意思去做?”阿琴慌张地垂下头,心惊胆战地偷眼打量母女俩。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母亲,以及仿佛继承了以前那个母亲作风的女儿,这具讽刺意味的一对,并没有让阿琴感到好笑,缠绕在她心头的,是巨大的不安:她们将来究竟准备怎么办?
“女儿前来,是想知道母亲是否有更好的办法。”
“你难道就不能乖乖地听话一次吗?”
“呵呵,我不听您的话,但我看清了您的内心。”
“……”
“母亲,您肯定也有想法。请告诉我。您平日不这样!”
听到这话,夫人双眼含泪。阿琴依然惊恐地蜷缩在那里。如果阿龟的判断正确,夫人真的另有想法,那么肯定和阿琴姐妹俩有关系。夫人的眼泪究竟意味着什么?
“母亲,女儿曾经想过,究竟是在即将出嫁的时候,让他们丢尽颜面;还是平静地上了轿子,再让他们大吃一惊?”阿龟开心地笑着,“如果换成母亲,您会作何选择?我也会考虑母亲的对策……”
“阿龟!”夫人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不要说了。人生不该如此荒唐。”
“正是,所以我不会成为父亲任意处置的玩偶。”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母亲我在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