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平助笑了,“我不能说,说出来你们会怨恨我。”
“你不是已经说了吗?快说!”
“不,我不想说。但如果将我留在身边当差,你们就会明白了。大人,请收下我。”
“狡猾的小子。哈哈哈!”平八郎大声笑了起来,家康却没有笑。连这个稚嫩的孩童,好像部在给他某种暗示。
“好,我收下你了——七郎右卫。”家康转脸呼唤忠世。
“在。”
“你说,应战,还是避开?”
大久保忠世看了看本多平八郎:“在下和平八郎的意见稍有不同。”
“有何不同?”
“平八郎劝大人,无论如何都要迎战。在下并不这样认为。”
“你反对迎战吗?”
忠世轻轻摇了摇头:“在下既不劝说,也不阻拦。在大人作出决定以前,我心中只有一个字:无。”
“哦。”家康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平八郎高声大笑。“七郎右卫,你好圆滑。原来你要完全遵照主公的旨意。不过确实言之有理。”
“主公,”平助又开口了,模仿着平八郎的口吻,“在这次战斗中,请赐我长枪。”
家康点点头,站起身来。他不该询问家臣的意见。若是不听取他们的意见,则有可能种下纷争的祸根。“太阳快要下山了。我们回去吧。”
他又抬头看了看联结着甲斐、信州的山脉。无论武田取胜,还是德川取胜,山脉依然会耸立在那里……想到这里,家康突然感到一阵悲悯。
回到城里,家康破天荒地让下人端来了酒。食物依然是搀了一半麦饭的白米,另有三菜一汤。
因为家康的节俭,冈崎和滨松仓廪充实。没有山珍海味的饭食,咀嚼起来更加回味无穷,每一颗麦粒里都蕴藏着悠长的美味。其实,人生和战斗也是如此。
“我今日想饮酒。”家康对在一旁服侍的下人道,表情苦楚地饮起浊酒。他并不嗜酒,只想了解那些嗜酒如命的人的感受。他们究竟在酒中得到了怎样的享受呢?在家康看来,酒除了使人东倒西歪忘记自我外,一无是处。饮着酒,信玄的影子又浮现在眼前。
酒味苦涩,完全品尝不到甘甜。这样饮下去,唯一的感受只能是苦。
“有甜味了。不太苦。”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叫西乡来。”他吩咐下人,然后大口喝起热汤来。
西乡左卫门佐清员正要退出城外,却被家康派来的下人叫住了。
“主公在用饭?”
“马上就完。稍等。”家康说完,不再理会他,连喝完三碗热汤,才开口道:“我放在你那里的东西呢?”
“东西?”
“你忘了?前年夏天我不是嘱咐过你吗?”
“您是说——阿爱?”
“还记得啊。让阿爱到这里来。”西乡左卫门佐清员呆呆地看着家康,又看看旁边的酒壶。西乡深知主公家康不是那种酒后戏言之人。虽如此,全城上下正在紧张备战之中,却突然吩咐叫阿爱前来,未免太荒唐。
按照家康的指示,清员前年夏天就将阿爱收为养女,并代为抚养她的两个孩子。但他还是有些不平。既然作为养女,那么过两三个月,就该嫁出去;但没想到过了两年,都没有回音。
其间,阿万怀孕,产下一个男婴,但不久就夭折了。若是还活着,筑山夫人早就从御殿赶过来了。筑山夫人无比怨恨曾经服侍过她的阿万。因此,清员不断告诉自己,主公不过一时戏言,不可当真,他也这样劝说阿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