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爱悄悄站了起来。她并未将家康的话完全理解成粗暴的决定和命令。
阿爱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人,但内心刚烈的她却并不感到愤怒。家康说,要好好抚养义胜遗下的孩子,同时生育更多更好的儿女,那才是女人的使命……她从家康的话中感受到了爱和温暖。
未几,阿爱就和她的叔父西乡左卫门佐清员一起过来。“主公,您叫我?”
“清员,将阿爱收为你的养女。”
“主公说什么?”
“将阿爱收为你的女儿,暂时寄在你处。快带回家去吧!”
“啊……阿爱做错什么了吗?”
“对。继续让她在这里服侍人,就是错误。先把她养在家里,直到我让她出来。好好待她。”
左卫门佐清员好像还是不能理解,垂头思索。阿爱满脸通红,跪在叔父身居。本多作左坐在庭外的假山石上,正呼噜呼噜地打着瞌睡。
第七章 施暗刺
甲府。春季,东边来的使者接连不断:秋季,西边来的使者络绎不绝。
盘踞在甲斐、时刻寻找进京机会的武田人道信玄,有一个致命的宿敌,不是别人,正是越后的上杉谦信。他似乎以和信玄作战为乐,也可以说,他总是在不经意地阻碍信玄进京之途。
二十多年以来,每当北国漫山遍野的冰雪融化后,上杉谦信总会前来挑战。他既不接受武田家提供的任何利益,也对求和的要求置之不理。信奉禅宗的上杉却锐气逼人,几令信玄心灰意冷。
永禄四年,上杉甚至单骑闯入川中岛的武田大营,想用他那把爱刀“小豆长光”杀死武田信玄,其怪异作风让世人瞠目结舌。
那时候,信玄凭借西洋军备好不容易躲过一劫,但手腕和肩膀都受了伤。而且不是挨了一两刀,而是连挨了八刀。上杉出刀的速度疾如闪电,连信玄一向引以为豪的诹访法性头盔都挨了三刀。一直想进京的信玄,不得不将兵力一分为二。
每当枯树吐绿、积雪融化时,武田就得准备东线作战;而大雪纷飞、千里冰封时,信玄就开始为进京而奔波。春天使者从东面来,冬天使者来自西方,这一切看似荒唐,却也是信玄的宿命使然。信玄不会畏惧东面的谦信,从而放弃其雄心壮志;也不可能忽视谦信的存在而轻易进京。若不是因为谦信,信玄在今川义元战兀时就已进京。
信玄已经五十出头。
十六岁初征那年,他取了信州佐久城平贺玄真的首级,从此,他不断积累战争的经验,已成为一个武家巨人。他凭借卓越的政治才能让领民过上了富裕的生活;他目光锐利,洞察利害关系,远交近攻;仗着强大的武力,抓住一切机会扩大自己的领地。如今,他已领有:甲斐全境,二十五万石;信浓大部,五十一万石;骏河全境,十七万石;远江部分,一万石;三河三郡,四万石;上野部分,十六万石;飞騨(da)部分,一万石……
全部加起来,他拥有近一百二十万石的庞大领地。按一万石领地供养二百五十名士兵计算,他已经拥有约三万大军。但上天仍然没有给他进京的机去。
此时,信玄正静静坐在甲斐城的卧房内,半睁着眼睛,眺望着要害山上的红叶。他看上去无念无想。五十二年的戎马生涯,他的人生厚重如山。他在深思。
几个家臣来到门口,看到信玄在冥想之中,立刻又悄没声地去了。
伯劳鸟的声音不断打破秋日庭院的平静。
第三个前来卧房的是他的爱子四郎胜赖。胜赖看到父亲在沉思,本想离开,但终于坐下了。他想等在一旁,直到信玄醒来。但等待良久,信玄一动也不动。胜赖静静地坐着,望着深秋的庭院。父亲如铁塔般威武庄严,胜赖则是个女子一样柔和的公子哥儿。
“是胜赖?”半晌,信玄终于开口,“加贺的密使到了吗?”
胜赖终于知道父亲刚才在思考些什么。“不,是我们派往织田的人回来了。”
“信长怎样?”
“他一面胁迫将军,一面加紧筹备,想进攻河内、摄津、大和、近江和越前。”
信玄瞪大眼睛盯着信赖,低声说道:“时机到了……”
“正如您所料,三好三人众、大和的松永、越前的朝仓、近江的浅井、伊势的北畠(zai)余众,还有佐佐木六角氏等都送来了誓约。大将军也切盼父亲进京。”
“胜赖,让田中城的马场信春和江尻城的山县昌景将上述情况散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