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起明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心里暗想,这下离被开除差不远了。
“你还呆着干什么,洗呀!”老板娘一边擦手一边向他喊。
王起明如梦初醒,还得在这儿干,还能在这儿干。他一下来了劲儿,洗呀!洗呀!拼了!汗珠从头上掉下来,新穿上的白衬衫一会儿就湿透了。洗呀,洗呀,拼了!拼了!无论如何,每月八百美金得挣到手;无论如何不能让人家轰出去!拼了!
3
王起明一大早去了餐馆,郭燕一个人独自闷在地下室里。
想出去走走吧,又真怕迷了路找不回来。她在地下室里来回转,象关在笼子里的狗,一会儿踮起脚尖,扒在那扇仅有的小窗口上,朝外张望,一会儿又在地下室里踱来踱去。
上午,她随便咽了几口路上带来的没有吃完的饼干;下午,她实在寂寞难熬,便一个人偷偷蹓到了街上。
女人,确实比男人胆子大。
她在大街上见到一间中国人开的杂货店,推门进去,不料接待她的是一位上了所纪的国民党退役将军,姓刘。几句话攀谈起来。姓刘的老板早已没有了先前将军的风范,剩下的只是小商人的机敏。他听了郭燕的自我介绍,就劝她。
“王太太!”刘老板客气地称呼郭燕,郭燕反倒觉得十分的别扭。
“王太太,”刘老板说,“您是刚到这儿,还不明白这个地方的规矩。这个地方可是得先挣钱,没有钱,寸步难行,只有等死。美国这地方它不养人。”
一席话,说得郭燕直缩脖子。“不过你也别害怕,好歹得去找个事做;别管好赖,只要有份儿事由,吃喝住,绝没有问题。”
“您能帮帮我吗?我人生地不熟……”
“我得进去打个电话,您稍等。”说着,刘老板进了里屋。
郭燕傻呆呆地站着,思忖着刘老板的话。
不一会,刘老板从里边走出来,递给她一张小纸条:“就是这个地址,去吧,说是姚先生让你来的。”
郭燕一个劲儿地道谢,从屋里走出来;刘老板边送边叮嘱:“有活儿就干,别嫌不好,美国这地方,光呆着不挣钱,跟自杀差不多。”
郭燕一路谢着,从里面走出来。
纽约,这就是纽约。
一路上,她心里一直这么念叨着。
刘老板给郭燕介绍的是一家成衣厂。当天下午,郭燕从衣厂拿回来一大包半成品毛衣,坐在地下室里,聚精会神地勾着衣针。一连几小时,就这么坐着,很少一动。累是很累,但萦绕在她心头的恐惧与不安仿佛被驱散了。
湘院楼中饭的战斗,到了下午两点半才算是告一段落。大家围着一张圆桌吃中饭。
王起明累得没有一点胃口,坐那儿,光喝汤。
“吃呀,这么累的活儿,不吃怎么行。”老板娘说着,往王起明的碗里夹了一块鱼。生意好,鳗鱼是老板娘犒劳大家的加菜。
王起明道了声谢,头也不抬地吃。
“王先生,新来乍到,总算钉了下来,很不坏;我正需要人,王先生年轻力壮,好好干。”
大伙听着老板娘说话,低头吃饭,并不插嘴。
可在老板离席之后,信伙计们就开始拿老板娘的话来调侃。先是小李,模仿着老板良好的腔调,夸奖王起明,大家着实笑了一会儿。
王起明正不好意思,小李告诉他:“别人要是象你今天这么干活,早被炒鱿鱼啦!”
大厨吐子口烟,以极富有经验的口气说:“我看,这娘儿们是看上王先生了。”
“炒锅”说话更直接了当:“那还用说,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娘儿们,风流屁股都会说话,奶子也会调情。王先生,你的好运气来了,不花钱,白玩——过瘾!”
“我可是结了婚的人,”王起明辩解,“我女儿都十一岁了……”
“那怕什么?”“炒锅”说,“你别在乎这些,她也不会在乎。”
小李说:“只怕老板娘只是玩玩,不动真的。”
大厨说:“管她动不动真的,先玩了是真的,你瞧那娘儿们的奶子多艳势……”
大厨突然止住了话头,原来是老板娘正在身后。
“我说你们是不是闲得无聊啦,敢在背后糟蹋老娘?要是都憋闷得慌,花俩钱去找个地方出出火,别在这儿拿老板娘过嘴瘾!我看上他了?想得美!老娘是那种不开眼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