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怎会胡涂到把思蔷当成凤鸣,看着这变童在自己的御床上睡着,却忽然硬不起心肠把他叫醒,反而像个没脑子的粗汉一样,抱着他在床上凝视了大半夜?
他不屑这样的自己。
「来人!」若言回到处理政务的桌案前,唤来值夜的侍卫,「把从昭北送来的文书取来,本王要再仔细看看。」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处理一下昭北的事情。
大军偷袭虽然成功,昭北王族也被杀得差不多了,但偷袭一个国家容易,要长期占领一个国家,却需要更多的政策和手段,当地的望族也许会纠集刁民持续反抗,必须先着手铲除。
思蔷已经从床上下来,穿上衣服。走言身旁,跪下行了一礼,低声道:「大王,思蔷去伺候媚姬小姐了。」
保持着跪姿,等了一会,小心地抬起眼。
若言正看着公文,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打算。跃动的烛光印照在坚毅执着的轮廓上,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英武魅力。思蔷轻叹,心里又失落,又伤怀。
朝着若言又拜了一拜,膝跪着往后退到门外,才站起来,无声无息地离开。
思蔷是若言指定的特殊人员,有权直接进入软禁媚姬的密室。
他目前的暂住处也在密室侧旁。
原本想回自己的小房中休息的,经过时却惊讶地窥见微弱烛光从密室门缝透出,不由向门外的侍卫出示了若言给的信物,推门进去。
「媚姬小姐还没有睡吗?」思蔷就着地上一个方形软垫跪坐下去,略带关心地问。
媚姬的身子微微转动一下,露出优美的侧脸。
「原来是思蔷。」淡淡地扫了思蔷一眼,用已知道答案的语气道:「今夜侍寝了?」
思蔷低头,把领口的衣襟整理得更严实了点,低声道:「是。」
沉默片刻,思蔷问:「大王还在等待媚姬小姐的答复,关于王后一事,不知小姐是否考虑好了?」
媚姬忽然发出脆铃似的动人笑声,回过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晶莹美目,盯着思蔷上下打量。
思蔷被她看得不知所措,有点不安地问:「媚姬小姐在笑什么?」
「我笑你这孩子怀着心事,还以为能瞒得过我吗?若是要问王后一事,也不会挑这种时候过来。」媚姬笑毕,幽幽叹了一口气,「依我看,你不过是因为离王一边召你侍寝,一边却仍然对鸣王执着,嫉恨交加,无法入眠,见我房中透出烛光,忍不住进来打探情敌的消息罢了。」
她如此直接,把思蔷微妙的心态淋漓尽致地褐穿,让思蔷十分狼狈。
思蔷脸庞微红,声若蚊蝇地道:「媚姬小姐说得过头了,思蔷什么身分,怎敢和鸣王相比?更不敢提什么情敌不情敌的。」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嗯?」思蔷抬起头。
媚姬端正了容色,道:「天下情爱之事,从不讲究身分高低。若讲究身分高低,多半就并非真情了。你如果真的仰慕离王,就当竭力争取,他要是不为所动,始终不爱你,那是天意,但毕竟也算争取过。可你若把身分高低这事摆在最重要的位置,自甘微贱,就连仅有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离王这样的人,怎会看上一个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人呢?」
思蔷低头静听,半晌俊秀的脸上掠过一丝激动,不禁往前挪了挪,压低声道:「小姐的话,实在……实在和我有时候的念头有些……有些相同。我其实也这么想过,可是鸣王睿智机警,盛名天下俱知……」
「你见过鸣王吗?」
思蔷愣了愣,垂首道:「没有。」
「我见过。」
思蔷眼中火焰闪了闪,低头沉默,好一会,咬了咬牙,大胆地抬起头,把视线对向媚姬,「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想知道?」
「是,我想知道。」
「在我的眼里,鸣王他……」媚姬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回忆般的神情。乌黑双瞳内荡漾出幽远水波,缓缓地,幻化出淡然一笑,轻轻道:「他和你一样,不过是个天真的孩子罢了。」
思蔷愕然。
不一会,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喃喃道:「不过……是个天真的孩子?」
「离王誓要把鸣王弄到手,并不是为了他的兵法或者智谋。如果换了别人,有如此兵法智谋,不能为离王所用,离王早把他杀了。可是,为什么对于鸣王,离王只是强烈地想抓到他呢?」
思蔷听着媚姬从容坦然的分析,迷惘地道:「难道大王对他日思夜想,还有别的原因?」
「当然。」
「什么原因?」
「我不是说了吗?鸣王,是一个天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