蹑手蹑脚地上前“嗨”了一声,不料简凡根本无动于衷,头也不回地说着:“早知道是你了。”
“咦?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就起来了?”曾楠笑着,蹲到了简凡身边,顺着简凡的眼光看,就是一条齐膝深的小河,什么也看不到,这才明白,这货又是发呆呢,于是关切地又加了个问话:“想什么呢?”
“什么都想,什么也没有想,呼吸新鲜空气不行呀?你身上味道可够冲了啊,隔大老远我就闻着了。”简凡笑着侧了侧头,促狭的眼神,鼻子扭扭作嗅的样子,曾楠笑叱了句:“什么味道?”
“香水味呗,很特殊哦,什么香水?”简凡道。
“告诉你,你也不懂,老关心女人的事。”曾楠没作解释,似乎要保持着点神秘,不过媚眼飞飞,让简凡看得嘿嘿直笑,搬了石头坐到简凡身边,曾楠心里怕是藏不住话,边赞着这地方空气好,边说着找不着别急,在这儿多玩几天才好呢,反正吃得好睡得香,比在大原天天应酬要强多了。不知道挑动简凡的哪根弦,简凡笑着给曾楠诊病,你这是得了消费主义和成功学引发的城市病、现代病,曾楠笑反诘:“别说我呀,你不也窝在城里,没见你回乡下呀?”
“哎,身不由己呀。”简凡一早上的思量估计就在这里打转,笑着看着四周的环境喟叹着:“你看乡下多好,上接天、下接地、中间是我们一起生长的万物,在这里,没有必要穿上全身名牌彰显你的身份、没有必要为房贷和消费发愁,更没有必要一天就想着挣多少钱,要干嘛干嘛……你看这儿多自然,这种菜的、下地的、拾粪的、担水的,你说他们不比咱们快乐么?”
“嗯,这倒是,幸福指数和财富有时候不正比的,以前我不懂什么心境,这趟倒是懂了点,看咱们走的村里,男人下地、女人做饭,一上午一坐锅一群人扯闲话……那活得真叫自在啊。”曾楠笑着说上了,进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村里这大姑娘小媳妇名气老太太晒着太阳纳鞋底扯家长里短了。
“哎,城市呀……就像一个过关游戏场啊,每个人都是玩家,每个玩家都在拼尽全力打装备、打级别,以求在这个环境里高人一等,不但舍不得放弃以前,而且要不断为新的奖励不断过关,劳心劳力,永无休止,而且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落伍就要被淘汰……啧,哪如这里的悠闲、从容……”简凡若有所思地说着,像是检点自己过去的生活,看了看曾楠,此时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正扮演着忠实的听众.又是长叹了句:“其实咱们一样,我也得了城市病……辞职后在桂园那几年最苦,蒙着脑袋最多一天要干十六个小时,当时就想着,我要凭自己挣座房子、挣个未来,不靠谁我也可以堂堂正正站在大原街上。
哈哈……拼命干呀干呀、回到大原以拼命干呀干呀,其实楚总那次出事对我触动挺大的,就拼到亿万、拼到大原首富,估计拼不到这辈子就拉倒了……何必呢?回过头来看看呀,我倒觉得我活得连唐大头都不如,连个睡懒觉的费胖子更不如。”
“所以你就准备退休了,生意全扔到张芸和那帮厨子,天天跟唐大头混,钓鱼、旅游、下乡玩、还有,看艳舞?”曾楠嗤鼻笑着。不过简凡倒不以为忤,点点头:“嗯,不好么?生活本身就享受,干嘛要过成难受呢?再说生意做得是生生不息,又不是非要做多大多强才算好……餐饮这东西人多量大没好食啊,再扩大一点,恐怕就保证不了质量了。”
“咦?”曾楠一听简凡如此潇洒,十二分不信了侧头面对面瞧了简凡几眼,促狭地问着:“既然你这么洒脱,那干嘛还要拿人家两千万劳心费神?”
嘿嘿…简凡几分羞赧地讪笑了笑,一扬手又摆活上:“可不叫你说的,洒脱的不够彻底,禁不起诱惑呗。”
曾楠哧声笑了,拽着简凡要起身:“得得得,回吃早饭去……你就俗人一个,不是拿不起就是放不下,再投回胎还这德性,你就直接说爱财吧,谁笑话你似的。”
“你看你这人,我真不爱财,只不过这次数额太大,我实在禁不起诱惑,曾楠我跟你说实话啊,其实这事我心里根本没谱,我本来想他富就富吧,出两千万怎么着也得掂量掂量吧,嘿,谁可知道人家真给了……啧啧,搞得咱现在倒是骑虎难下了,这要是找不出线索来就丢人丢大发了……”简凡说着心里话,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曾楠一听笑了,鬼祟地指指简凡问着:“哦,我明白了,你只带了俩哥们还有一个我这么个随从不多带人,是怕出丑吧?”
“可不……要大张旗鼓地来,收不了场怎么办?”简凡正色道,曾楠笑了笑,俩人并肩向招待所走着,此时曾楠倒觉得要是熬上了一段时间没效果,还真是骑虎难下了,不过还是安慰着:“反正钱馈赠给你了,就找不着,你也发横财了。”
“那多不好意思……人简老爷子都快死了,眼巴巴等消息呢,咱们不但没办事,再昧人家这么多钱,这还算人么?要真找不着,除了花费的,剩下的我都不要……我要这么多钱其实就想撑撑他,要光简怀钰,我就不办事我都拿钱,可有这么个老人……哎,算了,记那仇干嘛,还真怨不着人家……”简凡喋喋反复咂摸着,低头说着的时候猛地发现身侧没人了,一回头,曾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定了,很欣赏、很欣慰也很悦色地看着自己,俩人目光相接的时候,简凡灿然一笑自夸上了:“……呵呵,你不要这么崇拜地看着我呀?我这人勉前可以吧?”
“切……”曾楠不料瞬间色变嗤鼻竖小拇指,鄙视状态,直斥着简凡:“就知道你这德性,不是拿不起就是放不下……知道简怀钰为什么敢给你钱不?”
“为什么?”
“他本来不敢也不信,不过和李叔一通电话,直接就敲定了……李叔把你全身骨头都看透了,大材小器啊,嘴利心仁、做事不狠、拿不起放不下……都给你了,你再还回去?白跑一趟呀?切……懒得说你……”
曾楠不迭地教育着,指头点点几欲要戳,看着简凡愣模眼瞧着,浑身不似平时鬼精灵那劲道,又是嗤鼻几声不屑,干脆拂袖而走,留下的简凡独自郁闷,你说发扬个风格嘴上才说说吧,就成了小器了,可不郁闷还是咋地!?
“妈B的,这么评价老子,你看我见了李威狠不狠……”
简凡半晌才从曾楠的教训中回过神来,自言自语了一句,悻悻回返,不过思忖着这位阴魂不散的李威,恐怕就真见了也狠不起来,甚至现在回味一下,虽然你爱不起来,同样也有点恨不起来的感觉,尽管自己被玩弄于股掌,但都是自己选的,和人家有什么关系?
这里早饭很简单,粟米粥、腌水萝卜和清炒土豆丝,曾楠这人有个好处,不管生气了还是高兴了,你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什么端倪,饭间还是和肖成钢谈笑风生,偶而看简凡一眼,那眼里也俱是得意和促狭,似乎刺激了简凡一下子挺有成就感似的。这驾势简凡还能说什么,只能装作没看见喽。
正吃着的功夫,趿趿踏踏的大拖鞋声音门外响着,吃饭的肖成钢耳朵一竖,奇也怪哉地看着简凡,简凡也愣了下,这声音是费仕青特有的大拖鞋声音,只是有点奇怪现在对于费仕青应该还是美梦中,这些天这货都是八点才起床,起床蒙头就走,根本不吃早饭,一眨眼工夫,还真是费仕青,推着活动门,兀自未睡醒一般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趿趿拉拉坐到餐桌上,又伏了桌上哼哼叽叽着,肖成钢笑着问:“肥哥,您这是梦游呢,还是梦遗了,这么早?”
“是啊,老费,太阳还没晒着屁股呢?”简凡也刺激着。
曾楠倒关心得紧,喊着添份碗筷舀碗粥,这边费仕青哼哼几句这才咧着嘴打打哈欠回着俩人的刺激:“你以为我想起来呀?妈的大早上几个电话骚扰我。”
“谁骚扰你了,这也太不看骚扰质量了吧?”简凡笑着道。
“少贬我形象啊,烦着呢……还能有谁,要赔偿的呗,锅哥这事可是有后劲啊,你这一煽,叔舅姑姨二大爷三佬爷真真假假可都要上门要钱了,看你怎么收场。”费仕青端着碗,吸溜着鼻子,小猪眼一瞪,神叨叨地问:“你们猜今天有多少?”
“多少?”肖成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