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句露出来的愤慨和怒意倒让简凡心里微微一动,这个奉行小团体主义的伍支队长最起码不会和犯罪份子拉帮结伙,一念至此,把想了很多天的想法说出来了:“我觉得也不一定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句如雷贯耳,秦高峰和伍辰光都瞪着眼惊讶地看过来,只见得简凡依然是轻声慢语道着:“……我学做饭做了二十年、学办案不过一年,对于做饭的感悟比其他要深,俗话说,谋一餐者为厨、谋一世者为师。这里面有一个眼光长短的问题。我觉得前一段我们的失误主要还是眼光放得有点短浅了,只盯着文物走私这一条线、心里是怀着一种复仇的心态在层层剥茧寻找杀害曾国伟的凶手,凶手是仝孤山这一点已经没有疑问;但真正的凶手呢,我想没有那么容易被我们找得出来,设计这个盗窃案的人、为嫌疑人保驾护航的人、这么多年一直掩盖真相的,都是这起罪案的真凶……这些真凶现在在干什么?很多年前可以设计这个胆大妄为的案子,单从文物走私这一点上来说,其实经过十年的发展,就咱们省几个盗墓多发的地市,已经挖不出多少有价值的文物了,在财源相对枯竭的情况下,没准他们会想其他途径;如果发现了来钱更快、更安全的生意,那就更容易转行了,十几年前就敢杀人越货,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不敢干?”
“你什么意思?”伍辰光听得还是两眼一抹黑。
“我在说办案的方向。”简凡解释道。
“有么?”伍辰光看看简凡,再看看秦高峰,有点未解。
“一个字:钱。”简凡撂出主题来了。解释着:“世事难行金作马,钱能通鬼神、更能动世人,文物走私说到底是一个宗旨:钱;他们不管千变万化还是难离得了这一个字:钱;不管是买通我们内部的人、还是想招兵买马扩大团伙,同样需要钱;甚至于他们策划脱逃,没有钱办不到这个事……我研究过李三柱,我觉得这个人应该比仝孤山更难抓,他的基本身份就是一个农民,就是穿山越岭靠盗墓吃饭的家伙,又蹲过几年大狱,反侦察意识强过普通的罪案嫌疑人,而他生活的地方呢,又恰恰都是我们警力排查的盲点,从12。26文物案他带伤脱逃就看得出来,我们到现在为止不知道他是怎么逃走的……我觉得与其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一下子撬到他们的根上,原来一直觉得古董货物是他们命根,现在看样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没有动了他们的根本,而且事情只有再一再二,挖了人家两次,再挖估计也不可能了。”
“这点已经印证了,两个抓捕组在云城一带查访了二十天,毫无所获……依你的想法,查钱,也就是查非法资金,这点可有点跳出咱们的专业了,没有立案、没有原告,没有方向,要查谁、怎么查、查到什么地步,这比抓李三柱的问题还大。”伍辰光若有所思地说了句,虽然觉得简凡说的有理,可毕竟谈起来有点空泛了。
“也没有那么难,到经侦支队调几个资金追踪高手,铺开面把所有涉案人过一遍,总会有所端倪的,一件两件可以做得天衣无缝,我就不相信,十年里能没有留下一点破绽,如果齐援民真的涉嫌文物走私的话,他是怎么消化的这些非法资金,或者说他是怎么洗干净了这些钱,只要他不是把钱都藏在床底下,就不会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换而言之,不管是齐援民还是齐树民,还是其他人,我们只要找到其中的一个破绽就能扯出一串来,齐树民跑了,这个问题不大,和他们相关,和这个案子,这里面牵涉到多少人,总不能都跑了吧?”简凡道。
“可以试试。”伍辰光沉吟了一会儿,点头了:“这样吧,我想个案由,立一个案,绕到资金上来,你来牵头。还有其他么?”
“有,在办的三个案子,我建议尽快结案,结不了的悬着,不再投入过多警力。”
“什么?结案?”
“对呀,为什么不能结,孙仲文的口供已经证实,仝孤山就是杀害曾国伟的凶手,凶手已经落网,为什么不能结案?陈水路新村杀人案,李三柱在现场出现过,而李三柱和仝孤山同属这个团伙的杀手类人物,不是李三柱就是仝孤山,李三柱的籍贯地在云城,理论上咱们隔着地域过远,真拿不下来,省厅应该会加大力度敦促云城警方;至于文物走私么?齐树民和连刃已经出境,还查什么查?最终这屎盆扣到仝孤山脑袋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呵呵,这不挺好么?所有的焦点都聚到了仝孤山身上,那就成了预审处的事了,审不下来,审成零口供,这事也不是就没有发生过嘛……那样的话,我们就全腾出手来了。”简凡露着几丝坏坏的笑容,像捉弄肖成钢和张杰一般的那种笑容。
秦高峰和伍支队长呢,听得是眼睛越睁越大,这解决办法真直接,意思是:我解决不了,我就撂过一边,你还怨不着我。
呵呵……半晌伍辰光爆了一声轻笑,跟着秦高峰怪怪地看着简凡也乐了,跟着是伍辰光仰头哈哈大笑了,这等官僚办法,偏偏从一个无官无职的简凡嘴里说出来,听着如此地可笑,笑着挥着手:“去去,高峰,再整一瓶,我和简凡喝……人才啊,人才,这小子要是将来当支队长,比我强多了,就这酒量,现在当都没问题……”
秦高峰笑着起身拿酒去了,伍辰光被这几句撩拨得心里痒痒,凑上来细细地说上细节了……
第55章 有漏细细补
笃…笃…笃,门声轻响,肖明宇放下手里看的大原日报,应了声请进,听声音就知道,应该是下属来请示汇报。
应声而进办公室的是吴镝,大高个儿,一身警服挺拔,颇有几分警风威武,脸上带着几分恭维的笑意,除了一脸未褪的青春痘,这个年青人身上实在挑不出更多的毛病。亦步亦趋地走到肖副局长的办公桌上,递了份发文的草稿,谦恭地说着:“肖副局长,刑事侦察春季大练兵的发文,下个月开始,需要您签发一下……还有一份会议纪要您过目一下。”
肖明宇随手地翻着,发文一栏看到了起草人和负责人的名字,草草一看,顺着抽着笔在分管领导签字栏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领导办公的时间,基本就是处理类似的简单事务,这是庞大机构运行的需要,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执行着,签了个字又顺手翻着会议纪要,一看有点食指轻轻的触着前额,那是有点不解了,抬眼望着这位直接下属:“小吴……支队这几限期的案子,就都这么处理了?”
“噢,晋原分局失窃案第一嫌疑人仝孤山、第二嫌疑人孙仲文已经落网,省厅和市局预审处现在还没有审下来,支队的意思是等审下来有的放矢再动手不迟,相对于曾国伟被杀,偷东西那个主要嫌疑人倒在其次了,主要是审这个杀人案……陈水路新村的杀人案,支队根据前一阶段咱们刑侦处做的刑事鉴定,也认为仝孤山是第一嫌疑人……”吴镝正着身子汇报着,这是前一天省厅和市局专案会议讨论决定的事项,各参案单位汇总的情况,肖副局长因十四年前也是嫌疑人之列,案子开始之前主动申请了回避,吴镝生怕言语中有失,说得很小心。
不过肖明宇似乎并不在意语气,或者仝孤山一落网,所有的嫌疑人都洗清了,此时更注重的是内容,顺口问着:“那文物走私案呢?”
“那个……三个重点嫌疑人有俩个已经脱逃出境,支队认为李三柱充其量是一个押货走车的角色,没必要投入过多警力,已经提请省厅外事办知会国际刑警,不过这个案子好像还不够份量,我想八成会被打回来。”吴镝解释着。
“嗯!?”
肖明宇诧异地嗯了声,有点哑然失笑了,这一推二六五倒不像伍辰光的作风,这么诧异一哼哼,吴镝却是马上会意了,笑着解释道:“支队这样处理也有一定道理,毕竟起获了两大宗文物,而且抓到了晋原分局悬案的第一嫌疑人,找回了失踪十四年的曾国伟,此事省厅也给予了认可,省厅夏主任也极力支持支队的意见……这也可以理解,漏网的这三个嫌疑人,除了走私文物也没有发现其他的重罪,而且有俩人已经出境了,支队就想抓人,也有点力不从心了。”
“呵呵……这个老狐狸。”
肖明宇把会议纪要把旁一扔,笑着说了句:“这么一来,把包袱就甩到预审处和省厅了啊,审出来他们抓人得利;审不出来问题是预审处的,谁也怨不着他,呵呵,老伍这个直脾气,什么时候学会拐弯了啊。”
说话着把签过字的发文递给吴镝,这一对上下级看样处得很随便。吴镝也随着领导笑着,倒觉得这么处理嘛,情理之中的事,没有确切消息大海捞针的抓捕办法,毕竟是事倍功半,得不偿失。刚接到手里,肖副局长突然想到了个事,也就像随意问了句:“小吴,支队的简凡报到了吗?”
“没有。”
“没有?”
“噢,伍支队长昨天打电话了,他说这个人上次盛唐擅自开枪,处分问题还没有查清,不宜调动,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