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节 茅厕主人
符强发现这三个人居然自己都认识,说话的那家伙就是在玉田碰见的那个茶商,另外两个人是自己救吴湜时打了的姓冯和姓芮的生员。符强看他们醉态迷糊的样子,觉得他们没有认出自己。
范应科可能是发现符强正在用看猴似的眼光看这三个人,也饶有兴趣地站在边上看戏,任由他们胡闹。
那个叫荆福的茶商生员有些不简单,居然爬到了马背上。他向符强和范应科拱手告别,大声呵斥那两个生员赶紧牵着马开路。符强向范应科促狭地看了一眼,范应科贼笑地点了点头,和他一起牵着马就走。
符强和范应科把荆福牵到了贡院的边上,扶进了一个茅厕里。
荆福一头倒在茅厕的地上,嘟嘟囔囔地说自己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了?然后对着俩人挥手,说让他们大老远的从北京把自己送回家实在不好意思,等下次还有北边生意的时候,一样还会关照他们。又说这次会考大家没有上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个伏波将军考第一算个屁,咱们三个人搭股跑的一次生意他几十年的俸禄都赚不来。
这家伙说完掏出两大锭银子,丢给符强和范应科一人一块,说不要找了,大门在那边,自己出去。
符强和范应科两个人啼笑皆非,大眼瞪着小眼,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荆福丢给他们的银子是五十两的大家伙,这种东西一锭三斤多,天知道这家伙怎么会带这么重的东西在身上!
符强告诉范应科,自己和熊延弼在玉田就曾经碰上过地上这个家伙。当时他还自称是茶商,蒙了自己和熊延弼,所以今天不整整他太没道理。接着符强让范应科把荆福给的银子收起,又把给自己的那块交给范应科带给熊延弼。他知道自己这个岳父也不怎么宽裕,手头上要是没有几个钱,办事确实不怎么方便。既然人家那么慷慨付了车马费,不收就太不好意思了。
回到宗学时,符强惊喜地发现丰有信和连守忠、龚铁砧正在自己住的学堂里等着。
丰有信告诉符强。自己按照虎爷的吩咐,领着上次那三十六人和龚珍、连婕、丰娴,专门来北京接他,好到时候一起去领船。现在其他同来的子弟都已经在附近的客栈住下,随时等候吩咐。三个姑娘留在这里,好伺候他起居。
符强四处望了一下,问那三个姑娘在那里自己怎么没有看见。话才说完,就发现龚珍她们从隔壁房间钻了出来,说忙了半天终于把房间打扫好了。符强觉得奇怪,问是谁的主意让她们来的?
龚珍说熊瑚到了三姓堡后,整天和方容粘在一起,说起过符强穿小丑官服的事情。这次她们来京,就是方容委托的,要她们帮忙打扮照顾符强,免得再闹笑话。因为她自己没空,要蒸煮药物和酒精什么之类的。原本熊瑚也想跟着来,可她不会骑马,就只好算了。刚才进来的时候,宗正已经答应把隔壁房间给她们使用。其他子弟因为人多,就只好到外面住客栈了。
连婕和丰娴个子没有龚珍高,躲在她背后窃笑。丰娴说方容姐还真没有派错她们,堂堂的伏波将军穿布衣也就算了,居然短得这么离谱。而且还穿得皱皱巴巴,好像腌过的咸菜一样。
符强脸上红了起来。从吴家出来之后,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虽然当兵时有过叠衣叠被都要整齐的经历,可是这些天都在用功,肯定是没时间理平衣装的了。而且自己给自己梳头一直是他的大问题,一般上就是随便抓一把,把那根紫荆簪戳上去了事。
丰有信在边上训斥两个丫头不许无礼,让她们三个赶紧再去给符强买件换穿的衣服。龚珍过来量了一下符强的身板,和丰娴、连婕一路唧唧喳喳地出去。
符强问起三姓堡的情况。丰有信说现在三姓堡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贺世贤和尤世功都还在各自军堡里坐镇,一个多月前吴文杰和秦邦屏已经被调到了镇江堡,他们都没有传信说李如梅和杨镐给他们发过什么其它特别调度的公文。
另外他们出来时在孤山新堡遇上了齐济生的姐夫一家。齐济生的姐夫带着家人准备去投靠他,在孤山新堡打听三姓堡方向时,被尤世功的人当做奸细抓了起来。那时候丰有信刚好带着人路过,所以认出了他们,已经托尤世功派人护送他们去了三姓堡。
接着丰有信又拿出一张单子,说是方容写给他的信。符强看了一下内容,不外乎就是说她和义母义兄义妹相处的很好,让符强不要挂念好好考试,混个总督什么的玩玩,跟皇帝骗艘大船,让她也去海上过过海盗的瘾等等。然后交代他要牢记自己现在还没有发育成熟,还不是可以干坏事的时候。她已经委托来京的三个小姑娘监视,如果符强胆敢在外面沾花惹草,最好小心她的偷桃白骨爪。
符强看到最后一句时打了个寒战,庆幸自己经受住了尚宝司那位官员想让他陷入的美色诱惑。
信的后边附了一封采购单,要符强想法子买点玻璃之类的东西,给她做一个显微镜,最好还能做一些注射器。又开出了田七等药材名字,说打算配制云南白药等药物。
符强赶紧去屋里画了一张草图,让丰有信带人到街上按照图样找珠宝师傅用水晶磨十几块透镜,顺便买齐方容开的那些药材。他知道现在这个时代里,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造出来的玻璃杂质都太多,非常影响大倍数的放大效果和清晰度。而且方容要做显微镜的想法也提醒了他,可以用镜片组装几架望远镜,省得龚铁砧这些叔叔辈的家伙整天盯着自己的哪架流口水。至于注射器之类的东西,现在做起来技术上有些麻烦,还是等自己有空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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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节 首魁内幕
宗正等符强忙完事情之后,很适时地提了份酒菜跑过来祝贺他首场夺魁。说他中午去和相熟的各府教谕们吃会酒的时候才知道,符强现在已经是名骚京城。那天他在考场用攀污妙计洗清自己作弊嫌疑的高招,实在是旷古绝今。那些言官和考官们都是肚里没有几两货的草包假儒,整天霸着官位的位置不拉屎不说,还经常讥笑他们这些教谕比乡下开私塾的穷秀才还不如。符强把那些混蛋整治了一番,实在是大快人心。原本他们打算过来拜会符强,可是朝廷有不许官员在会考期间和生员勾通的法令,他们这些人虽然只是穷教谕,怎么说也还算是个官。所以这些教谕们凑分子买了酒菜,让他这位宗正代表他们先跟符强表示敬意。等三场会考结束,他们就一起过来向符强讨杯酒喝。
符强谦逊了几句,问起那些教谕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考场的事情的。
宗正说天跟着太子到考场提卷的两个老头,都和他们这些教谕相熟。那两个人一个是左中允焦竑,一个是左赞善刘曰宁。说不要看这俩人是太子的讲官,其实比他这个宗正还穷。他当宗正好歹还能收一些酒菜孝敬,他们伺候太子,就只有死死板板的俸禄可拿。像刘曰宁和焦竑一年也不过就是四十八两和六十两银子,北京物价又贵,这点俸禄还不如小县城那些年入三四十两银子的塾师过得滋润。那些言官们和担当考官的家伙们,虽然有的年俸还更低,可是他们有外地生员的私敬,真正的收入比教谕们高得多了,所以他们从来不把教谕们放在眼里。
符强心里嘀咕,如果小县城得私塾都能收入三四十两银子,他们这个俸禄确实太低了,北京物价这么贵,熊延弼才七品的俸禄,过得就更不容易了。
他心里还在计较这些人和自己套近乎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那个宗正突然又很神秘地问他,知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能独占榜魁?
符强急忙做出谦逊的样子,恭敬地问他是什么原因。
宗正对符强说,他应该感谢叶向高和那些排挤东林党的言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