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顾琰所料的那样,秦绩此刻的情况不好,非常不好。自皇上为三皇子赐婚的旨意下来之后,成国公府东南院落的酒气就没有消过。
“世子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府中尚有这么多事情,国公爷前两日都问世子最近怎么样了。你去提醒世子吧。”冯宇捂住嘴角这样说道,一说话就觉得嘴巴抽痛。
“你去!我先前被殿下踹了一脚,如今都还痛着,我可不敢再去。”李楚揉揉肚子,仍觉得腹部生痛,他才不敢去跟世子说话。
如今世子见谁都不顺眼,若是往他跟前凑,说不定仍是被暴打一场,冯宇和李楚身上的伤,就是被秦绩打出来的,想到像发了狂的世子,他们两个都心有余悸。
“你说,世子这是怎么了?如此暴怒,又借酒浇愁。”冯宇抽了抽嘴角,继续说道。
“好像是三皇子被赐婚后,世子就这样了……”李楚的话语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哽在了喉咙中,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与冯宇面面相觑,突然想起了三皇子好龙阳的传言,两个人的神色渐渐变得惊惶惨白,就连身上的伤都不记得了。
“世子应该很快就会好了,很快的……”冯宇和李楚掩饰地一笑,最后决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世子的幕僚,秦绩是如何心境,他们多少知道一点,而秦绩对三皇子府如何上心,他们就更加清楚。
尤其是李楚,他忽然记得上次调查叶家姑娘的情况时,世子无比寂寞的样子。此时,他就明白了世子当时为何会这样,世子原来这是心伤,原来世子对三皇子竟是这样……
他们既觉得理所当然又难以置信。三皇子府中,是有众多姬妾的,而世子也时不时召来几个美人,难道这些都是用来摆的?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秦绩在房间内,正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想让自己醉得厉害一些。这样,就不用清醒,就不用面对那么多事情,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可是啊,他酒量太好了,就算喝再多,很多事情他都忘不了。
最开始成为三皇子伴读的那些日子,还有后来三皇子出宫开府的那些日子,在秦绩的回忆里,都是最美好的。可是三皇子如今要成亲了,朱雀东路的小书房,他以后都不知能不能再去!
“呵呵……”秦绩想到那些美好的事情,有些想笑,却觉得眼中一阵酸涩,竟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秦绩无意识地摸了一下脸,看到手上的液体,突然不能自抑地“哈哈”笑了起来。
大笑的时候,他的眼泪就落得更凶了。良久良久,当他的笑声止住的时候,温热的液体也止住了。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也不知道秦绩最终想到了什么,他将酒瓶放开,然后理了理自己的乱发,才沙哑着声音喊道:“李楚进来……”
李楚和冯宇正想着秦绩的大笑,心中想着秦绩和三皇子的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料就听到了这声叫唤,李楚的神色不由得僵硬了。
世子,不会又想揍人了吧?
李楚惴惴地推门进去。闻到这些浓烈的酒精气息,李楚心中更加忧惧,生怕下一刻秦绩就会踹过来。
然而,让他惊异的是,秦绩只是淡淡地吩咐道:“让人煮来醒酒汤来,让人将这里收拾一下,本世子不要再在这里闻到半点酒气。”
秦绩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很沉稳,除了眸子通红之外,除了样子憔悴些之外。似乎和往日那个世子没太大的不同。好像他之前的醉酒不曾存在一样。
当李楚让人送来醒酒汤,又让人将这些收拾妥当之后,他就听到了秦绩的吩咐,这些吩咐。令他忍不住一愣。
“谢登才来三皇子府不久。本世子怕他不熟悉府中的事务。李楚。你去协助他,打点三皇子府的亲事,务必将三皇子的亲事办得妥妥当当。不容有半点损失!”
此时的秦绩,已经完全清醒了,仍是一副翩翩君子而有清俊冷严的样子,仍是像以往对三皇子府无比用心那样,吩咐着李楚去三皇子府办事。
“属下领命……”李楚躬身说道,强忍着心中的不解。难道他和冯宇想错了,世子并不是因为三殿下才借酒浇愁的?不然,殿下为什么还能如此平静对待三皇子的亲事呢?
不解归不解,他可没有勇气去询问秦绩这些事,也不敢深思秦绩和三皇子的关系,他又不是活腻了!
李楚离开后,秦绩眼中的沉痛就显了出来,他喃喃自语道:“我答应过你的,就算你成亲,我也会站在你身边,助你登上那个位置……”
此时冬日高挂,和煦的阳光照进书房内,可是秦绩却没有感到半分暖意,他觉得很冷,这些冷意是从心底泛出来的,就算太阳多盛、毛氅有多少件,他都是觉得冷。
像秦绩一样,觉得怎么都挣脱不了这些寒冷的,还有户部尚书张龟龄家的张妙。
被京兆姑娘羡慕不已的张妙,此刻正坐在妆台前,除了眼中间或逸出两行泪,就没有什么反应,像木偶一样。
年后将嫁到三皇子府的准新娘,即将拥有无尽荣华富贵的张妙,此刻却没有半点娇羞喜色,反而像受了巨大悲痛,神色蜡黄面容黯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遭逢巨丧!
张妙的眼睛看向了妆台上华贵的珠钗,这是少府监特地送过来的,她的祖母邱氏说这些都是宫中贵人最喜欢的式样,又说京兆姑娘们想要一件都难得,可是她一个人就得了这一妆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