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老汉感觉自己应该活不到七十岁了。
从张浩南那幸灾乐祸的口吻中,他已经听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这是孽畜的变态内心得到满足的状态……
尽管很想挂断电话然后闭目养神,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听这孽畜在那里极其无语地狗叫。
张浩南没有隐藏半点,跟魏刚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从朱跃进找他吃饭,找他取经,再到朱跃进犹犹豫豫的状况,都说得很清楚,并且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
“我感觉老朱要冒险,首先就是整顿街头经济,其次就是定指标,压缩油水部门的进项,以服务结果为导向,作为工作考核指标。但要事情做起来,大概率不可能全部都有,应该会集中一到两个地方攻坚,毕竟,他做事需要用人,他能用的人,应该是有限的……”
“张浩南,你是不是心理变态?!”
秃头老汉直接骂道,“你晓不晓得要是苗头不对,朱跃进八成账要进去的?伱简直就是宗桑(畜生)……”
“怕个屁,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老魏同志,你思想很有问题啊,很危险,我要严肃地批评你。”
“闭上你的夜壶!”
魏刚继续骂着,然后道,“朱跃进也是的,中了什么邪?突然间要发这样的神经。”
“哈哈,别人说不定还要努努力,争取退休待遇再提一提呢?”
“死一边去。”
摸了摸光秃秃的头皮,魏刚烦躁地在东北某处招待所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脑子转得飞快,忽然灵光一现,顿时知道了张浩南这条狗的想法。
“你做啥投资朱跃进?他这个岁数,升上去也是有限的。”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什么投资?搞得我好像在‘官商勾结’。没有的事情啊老魏同志。”
“你这样做很危险。”
“危险与我常伴,我享受危险。”
“……”
忍住了挂断电话的冲动,魏刚揉了揉睛明穴,然后从张浩南的角度出发,思来想去,也就是个投资未来的收益。
莫非这小子,是想打个样,让省内其他年轻干部看看跟他合作的好处?
可是,这样不是更危险吗?
他不相信张浩南会这么愚蠢,一个只爱钱的资本家,才是合格的资本家,多伸手,那是自寻死路。
头疼啊,这孽畜一天天的,尽给他整活儿。
还是黑水省这里的官僚简单粗暴,这里做生意尤其是做大生意的,更是简单粗暴,打交道容易得多。
同样是彪形大汉,为什么张浩南浑身都是心眼子?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张浩南这贱人,看乐子的心态正处于最高点。
赚钱是次要的,“官商勾结”投资未来也是次要的,看朱跃进为了孱弱的理想燃烧一下然后整活儿……那才是最有意思的。
这件事情带给张浩南的愉悦感,堪比跟樊素素啪个天昏地暗。
而樊素素爽了只是一个人叫,这件事情就不一样了,爽和不爽的,都会叫,而且叫的人特别多。
横跨诸多年龄段,横跨诸多职业,横跨诸多阶层……
秃头老汉有一点说对了,没错,张浩南就是心理变态。
纯的。
时间不需要太久,两天之后,魏刚就打听到了广陵市区的变化,朱跃进首先着手的,是打击农贸市场的乱收费乱罚款问题。
并且开了五条热线,一一记录相关问题的监督和举报,五条热线除开他这个副市长热线之外,还有刚成立的监督工作小组办公室电话,办公室秘书电话,区工作小组电话……
因为老百姓体会了太多三分钟热度,所以也不以为意,但朱跃进这一回上了点强度。
竟是带队将乱收乱罚的款项,根据收据一一返还农贸市场的摊位租户和档口商家。
没有发票,只有收据,但比照起来很简单的,因为这玩意儿一般就是部门小金库。
连带着朱跃进大砍刀就朝着“政治正确”的“小金库”问题上砍过去,总之就是先砍一刀“自己人”。
农贸市场的摊位租户和档口商家,还真是头一次见回头钱,虽然不多,但真的有点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