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那就是我的名字。我不喜欢自吹自擂,可你们这些家伙是一碗饭养大的,
太不知世故了,所以我要让你们接受一个活生生的教训。”
杭九枫三下五除二地脱去自己的上衣,露出十几处大大小小的伤疤,还要阿彩
也将上衣脱了。阿彩不肯。杭九枫就问那些刚刚还在斗争她的人,是不是非要看到
打仗时留在阿彩身上的伤疤才肯放过她。有人怪叫着说快脱,有人却说用不着脱。
杭九枫弯下腰,捡起自己的旧军装,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破烂不堪的苏维埃军官证,
交给那个也想控制局面的红卫兵司令。“这是阿彩的,你是读过书的,总不会不认
识上面写了些什么内容吧!”看上去满脸书生气的红卫兵司令捧着苏维埃军官证,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
杭九枫当然不会放过,不断地逼着他向阿彩道歉。红卫兵司令没有当众道歉,
在将苏维埃军官证交到阿彩手里后,顺便行了一个举手礼,并说,明天上午,仍然
在此地,他要重新召开一个会议,请阿彩来做革命斗争专场报告。
出了民众乐园,阿彩不让杭九枫背,也不让杭九枫扶,咬着牙走回咸安坊。杭
九枫跟在后面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刚刚打了一场胜仗。若是在天门口,杭九枫早就
将最难听的话全说出来了。当然也不需要忍辱负重,阿彩只叫他离开咸安坊,这里
的事她自己有能力了结,用不着杭九枫横插一腿,竖插一杠子。
吊在楼梯上的戚大姐的尸体已经被人收走了,天还没黑,屋子里就阴森起来。
杭九枫心里有数,既不说走,也没有赖在阿彩屋里不动,顺着楼梯走了几步后,在
戚大姐上吊的地方坐下来。天色终于黑了下来。不知何故,武汉三镇全部停电了,
没有电灯的城市比天门口更黑暗。杭九枫只能坐在楼梯上暗暗生气。当年带着阿彩
来武汉,回去时却成了光杆司令一个。如今,二老板死了,又有人将阿彩往绝路上
逼,假如自己仍然无法带阿彩回去,天门口的人当面不敢笑话,背后挖古时肯定是
笑话成堆。杭九枫咬着牙对自己说,阿彩想寻死,吊颈也得用天门口的绳子,喝药
也得用天门口的砒霜,总之,非回天门口不可。决心一下,杭九枫就将自己当成是
替阿彩守门,平平静静地坐在楼梯上,仿佛只打了一阵瞌睡,没想到竟然到了下半
夜。突然亮起来的电灯,让熟睡中的咸安坊猛地欢呼起来。杭九枫也被惊醒了,眼
睛刚刚睁开就觉得身后有人,回头一看,阿彩竟然也在楼梯上坐着。
“我梦到戚大姐了。她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七小姐。戚大姐兑,她早就该死,
没想到后来又活了这么久。戚大姐变得丑了,当了鬼魂,那舌头也没有缩回去。”
阿彩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为了铺垫下面的要求:“进屋吧,给我做个伴,我怕戚大
姐伸手四处乱摸!”
“晓得怕就好办!回去吧,回到天门口就不会害怕了。”
“不!不!不!绝对不!我绝对不会跟着你回天门口!”
“你会愿意的!你不回去,那件雪狐皮大衣留给谁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