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长一边顽皮地笑着,一边点点头。“知道吗,我让信盛捎去口信,他家康即使千难万难,也要将其养在池子里。”
“就是让他好好饲养?”
“我会时常写信去询问鲤鱼的情况。你明白吗,我不好问阿德在他那里如何,但问鲤鱼如何,他也无话可说。”
浓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看上去如孩子般顽皮的信长,居然在这看似玩笑的行为背后,隐藏着如此高深的玄机。
“哈哈哈!家康只要一看到鲤鱼,就会想到我信长。如何饲养鲤鱼,不觉也就变成了对我织田氏情绪的反应。你再看看,这用来试家康的……哈哈哈,这个试品正睁着大眼睛呢。”
浓姬终于长叹一声,放下心来,再次探头向桶中望去。她对丈夫所虑之深大为感慨。他始终超越常人,才略非他人能及。他就是靠着这样的才略,首先与武田氏结盟,然后操纵三好、松永家族,最后是足利将军,从而一步步向京城渗透。
浓姬跪在廊下,发自心底道:“妾身明白了。”
“哈哈哈……”信长仍然爽朗地笑着,“好。婚礼结束后,家康大概要出兵平定远江了。如此一来,小田原和甲斐必会被他牵制……”
说到这里,信长突然侧头不语。
永禄十年五月二十七,德姬出嫁之日,冈崎人的心情异常复杂。
有人认为这桩婚事奠定了家康今后发展的基础,因此无比高兴;有人却认为,家康向信长屈膝投降,等于给自己戴上了枷锁,并为此悲愤不已。但家康本人却一直闷在本城的卧房中,和佑笔丞庆琢不断推敲新的人事安排,直至新娘抵达城门外。
身边既无下人,也无其他家臣,家康突然摇着扇子道:“先锋就定为酒井忠次和石川数正吧,把他们部将的名字读给我听。”说完,轻轻闭上眼。
庆琢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珠,一边翻着桌上的册子,一边读道:“跟随酒井左卫门尉忠次的是:松平与一郎忠正、本多广孝、松平康忠、松平伊忠、松平清宗、松平家忠、松平康定、松平信一、松平景忠、牧野康成、奥平美作、菅沼新八郎、菅沼伊豆守、菅沼刑部、户田弹正、西乡清员、本多彦八郎、设乐越中。”
“内藤弥次右卫门呢?”
“是石川数正属下。”
“哦,那么,数正手下有内藤弥次右卫门、酒井与四郎、平岩七之助、铃木兵库、铃木纪伊……好,主力呢?”
“松平甚太郎、鸟居彦右卫门、柴田七九郎、本多平八郎、神原小平太、大久保七郎右卫门、松平弥右卫门,共七人。”
“如此,你认为哪支队伍最强?若你为敌人,你首先会进攻哪一部?”
“眼前还不好说。”
“哦。好,好。那么,听一听留守人。”
“酒井雅乐助正家、石川日向守家成、鸟居伊贺守忠吉、久松佐渡守俊胜……”
庆琢读到此,家康突然挥手道:“再加上青木四郎兵卫。剩下的就是中根平左卫门、平岩新左卫门、本多作左卫门、本多百助、三宅藤左卫门五人了吧。”
“正是。”
“好。三奉行就是大须、高力、上村。”
“接下来是一般足轻武士和杂役人等。”
“知道。植村出羽、渡边半藏、服部半藏、大久保忠佐都归入此列。”
“已归入了。”
“天野三郎兵卫归入贴身侍卫之列了吗?”
“是。”
“旗手、船监、粮监、税监、领地属官统领、书状奉行,还有医士、厨监、财监……”正说到这里,外面传来人潮涌动的声音。德姬终于到了。
庆琢猛抬头道:“好像到了……”
家康皱起眉头,另道:“庆琢,听说有人认为我被尾张守套上了枷锁?”
“绝无此事。”
“你未听到过此种说法?”家康苦笑道,“信长现在如决堤之河,其势无人能挡。大概不久就会有密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