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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第2页)

我身边抽烟的朋友都打趣儿地说:“哎,自打白老太爷去世后,这白三少爷可仁义多喽。怎么着?戒烟了呗!您可不知道他原先蹭烟蹭得嘿,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就跟我欠他似的,不让他没事蹭两根儿烟抽,您自己都觉着不好意思……”这帮小气鬼,怎么可以如此地奚落我!哥们儿是像他们丫所说的那操行吗?

不知溥杰先生是戒烟戒晚了,还是大限已到,几年后杰二爷重病在身,经检查患的是“前列腺癌”,1994年的春节刚过,老人家便溘然仙逝,享年八十有七。

参加完杰二爷的追悼会,在回来的路上,我回忆起这些年来与溥老的亲密接触和他的音容笑貌,不禁思绪万千,泪花点点。于是,特顺手地就从身边的朋友那里“蹭”了根儿烟,才吸了几口,就“出事儿”啦。您信也不信,好不当的就出了个不大不小的车祸,那车撞在了月坛桥的护栏上,还好我仅受了一点轻伤。

那天回来之后,有朋友非按着我的脑袋给溥杰的相片鞠躬,说:“要不是溥老拉你们一把,那车还不得从月坛桥上翻到二龙路去?”我暗中寻思着:难道就没人认为是杰二爷“踹了我一脚”?谁让我陋习难改又跟人家“蹭”烟来着?谁让我跺着脚赌咒说戒烟,结果说话跟放屁似的?

毛手毛脚

我在前边说过,我们白家是“老宅门儿”的底子,文玩旧物确实是不少,即便在“文革”“破四旧”的时候,也是出了好几身的臭汗,才算把它们“歼灭干净”的。然而我的确是万万没有料到,我那“绝顶聪明”的父亲,竟偷偷地留下了“细软”若干,分别的藏在两只樟木箱子里。

到底是我爹当时想留住对我爷爷的“记忆”?还是他具有如此高瞻远瞩的“市场意识”?我无须去揣测,反正真是“船破有底,底破有帮”。而眼下一抬手儿就拔出了几颗“钉”来。

70年代的中期,我爸开始小心翼翼的、偷偷摸摸地“嘀咕”那两只樟木箱子里的这些弥漫着樟脑味的“破烂儿”∶

他先将一个清朝乾隆年间的“蓝料”小瓶子,摆上了我们家那珍贵的“红灯”牌收音机上,小料瓶的下边,垫着我姐用白线“勾出来”的一小块台布,赶上正午时分,充足的阳光照耀到了这个角落,你会看到一片蓝盈盈的、似蓝宝石一样的光彩,只是它和旁边的那两把破椅子、一架破床和床上凌乱的被垛特不协调。

我们家有过一辆旧自行车,我比不了儿时那个叫什么“向党”的同学,人家打小就会“掏裆”骑车,我都上初中了我爸才让我摸那辆破自行车,还得看他老人家的脸色行事。这天我爸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高兴,恩准我下楼骑车,我当然就美得是屁颠儿屁颠儿的,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车钥匙。我爸还跟我“幽默”上了,说:“我把钥匙藏起来了,你要能找到钥匙,自行车以后就归你了。”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我就像蜀犬吠日般的感到惊愕。

还愣着干吗?麻利儿的找车钥匙去吧!我翻箱倒柜,桌子下边,床铺底下,“上穷碧落下黄泉”就是没找着。我突然寻思到:说不准我爸把车钥匙藏在收音机的底下了?于是一抬手就把收音机的一角给掀起来了,收音机成了斜坡,那蓝料的小瓶子顺势就滑到桌子上,又顽皮地跳到了水泥地上,一声清脆之后,蓝光迸裂。我傻眼了,我爸也傻眼了,他那比金子还要宝贵的笑容顷刻间荡然无存。

我爸的嘴唇在抖动,咬牙切齿地说:“败家子儿呀败家子儿,你可真是王八窝里踢足球——混蛋到家啦!”接下来自然就听见“啪——啪——啪!”我的脸即刻成了“人面桃花”。连着好几个星期,我挨着同样的叫骂:“小畜生!你要是赶上旧社会在古玩铺里当学徒,就你这毛手毛脚的,非得让掌柜的给你扒了皮不可!”

1975年的国庆节,我爸又从他那“阿拉丁神灯”似的破樟木箱子里“变”出了个玩意儿来,一只哥窑的“贯耳瓶”,仔细地回忆起来,那该是件地道的北宋时期“修内司”制造的“贡瓷”,此物紫口铁足,遍布“开片”,真称得上是精美绝伦。

我爸将它摆在书架上,不许别人靠近。我压根儿对这东西就没兴趣,心里暗骂:他妈的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别哪天出个什么闪失又拿我的腮帮子撒气!

该着这些个宝贝就不该在那个年代被偷偷当“摆设”,也许此物不甘寂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尽管我爸呵护有加,尽管我只“远观”而从不“亵玩焉”,这只哥窑贯耳瓶却最终没有逃出覆灭的下场。

1976年的7月28日,一场震惊世界的大地震在中国的唐山发生,强烈的震波殃及北京,我家住的那栋楼房就像大海里颠簸摇曳的小船。我和我哥同时被震醒了,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到里屋去救我们的父亲。哥俩冲进去搀起老爹就跑,眼见着那哥窑贯耳瓶在书架上摇摆,我爸大喊一声:“快——花瓶!”话音未落那宝贝儿就一头栽了下来,在地上蹦了两蹦,这个日后一定会“引无数”好古之人“尽折腰”的罕见珍品,便如此地粉身碎骨了。

二十多年以后,我在北京创立了一家专门以收藏碎片儿为特色的“古代陶瓷标本博物馆”,洋洋数万片的库藏中,却找不到一块“哥窑”标本。后悔当年没有冒着“房倒屋塌”被砸死的危险,用簸箕把那些碎片都撮起来。如若我当时能有此先见之明的话,势必我今天所经营的这家博物馆,那可才真叫“小母牛难产——牛×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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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坟掘墓”

仅凭打碎了一两件瓷器,就断言我是个“败家子儿”,这未免有点冤枉人。其实我是个挺有“收藏”意识和喜欢“猎奇”的人,在这儿咱能以事实为证!

七十年代初期,我们家住在老北京城外的三里河,据说这里以前是乱坟岗子,解放初期,国家的几个大部委率先在此盖起了宿舍楼。我们那栋楼的下水道年久失修,住在一楼的人家儿经常从厕所里往外冒“黄汤子”,于是,这一年终于盼来了对下水道的“大修”。

工人们在楼与楼之间挖了不少壕沟,忽然有一天就“歇工”了,传说是“挖到了墓葬”!我的眼前一下子就“亮”了,寻思这墓葬里定会有不少金银财宝之类的玩意儿。于是,就串通楼里几位要好的伙伴,问他们“敢不敢半夜里跟我去偷坟掘墓”?小哥几个异口同声道:“敢!”

嘿,敢情都是些胆儿大忘了害怕的主儿!有人说,他前两天刚把从地下挖出来的一个骷髅大胆地捧在手上招摇过市,然后又偷偷地扔进了女厕所的茅坑里,就躲到一边儿听动静去了,结果工夫不大里边儿就传出来了好一阵子的“花腔女高音”……

是夜,哥几个打着手电筒跳进了壕沟里。发现在这壕沟的中间有一处青砖砌成的“墓室”,大家立刻兴奋起来。这里有的是现成的工具,铁锤、钢钎随便招呼,嘁哩喀喳就把那上边的青砖给凿掉了一层,快到最里边那层的时候,大伙就撂挑子了,互相的推推让让,没人敢伸手。我骂了一句:“瞧你们丫那操行!胆小鬼,看我的吧!”于是就捋胳膊挽袖子,壮起胆量来准备为大家揭开这座“坟墓”的面纱。

就在最里边的那块砖头被我凿开的瞬间,“咕——唧!”一股稠糊糊的绿汤子迎面喷了出来,溅了我一身一脸。伙伴们大惊失色地叫道:“不好了!这坟里进水了吧?”我命令大家说:“别慌!等水流完了,宝贝就该出现啦!”

过了好一阵子,“绿水”倒是不往外冒了,可始终也没见着有任何发光的物件儿。有人就不耐烦了问:“白队长,你说的宝贝在哪儿呢?”我也觉着纳闷,这墓室难道会是“空”的?就在大家寻思来寻思去的工夫,忽然听见楼上有人家儿上完了厕所“冲马桶”的声音,立刻,这里又继续往外一个劲儿地冒“绿汤子”。

咳!日他个娘的。这哪儿是什么“墓葬”呀,这不就是咱们楼的化粪池嘛!大伙一哄而散。

不承想我头一回“探宝”失败,竟招惹了一身的屎汤子,好不背兴!我跑到了学校把脸和脏衣服都洗了,穿着湿漉漉的衣裤偷偷回了家。

第二天的天刚亮,就听见楼下的工人在叫骂:“这是他妈哪个王八蛋外加缺德鬼干的事儿?好不当儿的把化粪池给捅了个窟窿,存心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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