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容关山月再说话,偕同杜兰畹出了书房,走得飞一般地快,临走,杜兰畹还回眸一笑:“兄弟,心畹,你俩多聊聊,千万别相对枯坐,那会冷落对方,都不好受,待会儿见。”
她留下一阵香风,也走了。
关山月皱着眉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
背后,杜心畹也低着头。
听!这书房好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很清晰,杜心畹的那颗芳心,尤其跳得厉害。
诚如郭玉龙所说,关山月这么冷落人家,他真有点不忍,他暗一咬牙,转回了身,巧就巧在杜心畹这时候也抬了头,四目交投那一刹那,关山月好生不安。
杜心畹娇靥一红,她想低头,可是她没有,反而含笑抬起了皓腕:“关大哥,你请坐。”
关山月自觉不如人家大方,定了定神,含笑说道:“谢谢,杜姑娘也请坐。”
于是,两个人都坐下了,坐定,关山月没话找话:“杜姑娘的文才可以傲夸……”
杜心畹截了口,道:“那是关大哥笑话,看了关大哥的诗,使我自惭渺小,自觉羞愧,汗颜无地,真的,关大哥的心蕴令我敬服。”
关山月没想到这没话找话的一句话,竟引来杜心畹这么多话,固然,他明白杜心畹不是夸,而是由衷之言,可是他不敢在这上面找话题。
于是,他转了话题,他的目光落在壁上悬挂的那柄长剑上,那是杜兰畹的,这触动了他的机灵,他道:“姑娘可喜欢武技?”当然,他不好问人家会不会。
杜心畹微一点头,道:“喜欢,也跟着姐姐学过几年,可是当着关大哥这位哭和尚衣钵传人的面,我不敢轻易谈武技。”
关山月道:“姑娘,别听信他二位的……”
杜心畹道:“姐夫跟姐姐不会骗我,也没有这个必要。”
关山月又没话好说了,沉默了一下,他又改了话题:“姑娘的家是在……”
杜心畹道:“杜家原是北六省的人,可是由于当年姐姐嫁了姐夫,所以举家迁往‘南海’这多年来一直没再动过。”
关山月道:“如今大哥住在京里,为什么不一起……”
杜心畹道:“这是姐夫的意思,关大哥该知道姐夫的处境,他只打算暂时在这儿待一个时期,他认为他的家还在‘南海’,将来有一天也就会回到‘南海’去的,人一多将来走起来不如人少方便。”
关山月点了点头,道:“那是,尤其在某种情形下走,人是越少越好……”顿了顿,接问道:“杜姑娘这趟由‘南海’到京里来,是打算长住下去?”
杜心畹娇靥微微一红,垂下了目光,道:“姐夫传了‘玉龙令’,命‘南海’的旧日部属把我送到京里来玩几天,我当时静极思动,一方面也多年未见姐夫他们了,所以我即刻起程,由他们护送着到了京里,等到了京里之后我才知道……听姐夫跟姐姐的口气,像是要我在这儿久住一时期。”
关山月心中念动,口中说道:“以我看,京里大不如‘南海’。”
杜心畹点了点头,道:“是的,关大哥,我也这么想,本来我只是打算来玩几天的,可是姐姐跟姐夫的意思却要我……”
关山月目光一凝,道:“这么说,杜姑娘自己并不愿在京里长住。”
杜心畹脸上一红,微微摇头,道:“不,关大哥,如今我觉得京里还较我想象的高明,我愿意在这儿长住。”说完了话,她很快地低下了头。
关山月心头一震,道:“姑娘,在兄嫂二位是一番好意,可是我以为他二位错了,京里并不适宜姑娘长住。”
杜心畹没抬头,低低说道:“为什么,关大哥?”
关山月道:“姑娘,那是因为京里风云诡谲,瞬间万变,危险很大,姑娘出身富贵,担惊害怕在所难免,万一被牵连……”
杜心畹一抬头,道:“谢谢大哥的好意,只是关大哥错了,我并不是出身富贵,娇生惯养的女儿家,经过不少的大风大浪,要是怕武林生涯,姐姐不会嫁给姐夫,所以我也不怕什么瞬间万变的诡谲风云跟什么危险。”
关山月微微地皱了眉,道:“姑娘素心肝胆,愧煞须眉,令人佩服,只是我以为大嫂该为姑娘着想……”
杜心畹道:“我认为姐姐跟姐夫这就是为我着想,他二位还不至于害我误我,一个女儿家怎能待在家里一辈子,是应该出来适应一下各种不同的环境的,关大哥以为对么?”
关山月剑眉皱得更深,道:“姑娘高见,只是有些事耳闻是一回事,一旦眼见却又是一回事,日子久了之后,那恐怕将又是……”
杜心畹道:“关大哥说的是,耳闻不如一见,亲眼所见胜似百遍传说,在我的想象中,这儿充其量比别的地方好一头,他二位说这儿好,那也许是夸大其辞,可是如今见着了,他二位并没有夸大,我反而以为他二位描述的还不够,这儿还较我的想象来得美好。”
关山月淡然强笑道:“也许姑娘观察得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