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莱面如死灰,哀叹了口气。“我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了,是不是?”
史朗斯基没再理他,转过身朝站台那边的其他人健步走过去。
利贝尔说道,“轻松点,尼古莱。要看到光明的一面。”
“什么?”
“你现在已荣升为给克格勃工作了。”
史朗斯基站在站台上,利贝尔在他身边,他们看着尼古莱推开一节货车厢的移门。他跨进去,带着一把钢撬棒和一袋工具。
利贝尔说道,“他不用费很大工夫就可以松开车厢地板。他已经让那些木板漏风透气,所以他们躲在里面不会窒息的。当我们行驶在去边境的铁路上时,你的朋友们可以钻出来透透气,但当我们过边防检查站时他们还得钻回去躲着。这是假设我们能跑得到那么远的情况下。”
“给我一支烟。”
利贝尔递给史朗斯基一支香烟并朝站台上那开着门的车厢边的人堆看去。路金拥抱着他的妻子,利贝尔看见那女人在啜泣着。在他们旁边,安娜·克霍列夫用手臂紧紧地抱着她的女儿,依丽娜则在一边哄着那小孩。
利贝尔问道:“你的那女同伴我知道,但那小女孩是谁?”
史朗斯基对着车站的立柱划着了一根火柴。“她的女儿。那孩子原先在克格勃的孤儿院里。路金少校刚才仿冒了贝利亚的签字把她放了出来。”
利贝尔吓得脸色发白,说道:“我的上帝,这漏子可是越捅越大了。”
“跟等下今晚发生的事相比这一切根本算不了什么。”
“希望你是对的。”
“我叫你帮的忙怎么样了?”
利贝尔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串车钥匙并将它们递给史朗斯基。“我能搞到的就一辆蓝色的埃姆卡运货车。是外贸部里我的一个老关系,他欠着我的一个人情,他将车停留在你指定的地方等着。到明天早晨他才会去报告车子被窃。”
“谢谢。那么火车这边怎么样?你也能想办法吗?”
“有点冒风险。我们在一个叫克林的火车站停一下,离莫斯科一个小时的路程,在那里再挂上一节运往赫尔辛基的货煤。这应该化不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尼古莱应该可以拖到两个小时,给机头加点水,装作有一点小故障要修理,但是他不能拖得超过这个时间。不然的话,铁路局的人可能会怀疑的。所以如果你想赶上我们一起走,我建议别太迟了。”
“尽量想办法捱得久一些。”
利贝尔苦笑地答道,“我想我们捱苦已经捱得够久了,你不同意吗?”
史朗斯基将香烟一扔。“高兴点,亨利。至少你现在还呼吸着。这本来是还要糟。”
“这以后,我是再也不会光临莫斯科了,再也不会象以前那么起劲了。要是依丽娜脱身自由了,要是我们还能活得了守在一起,我想这还算是有点补偿。你真的认为我们仍然有机会到赫尔辛基?”
“这是值得一试的机会。”
利贝尔皱起了眉头。“请原谅我的好奇观察。一个人在法国抵抗组织里混了四年,只要遇到事情后面有什么蹊跷,他总能感觉得出的。而眼前这整桩事情的安排肯定另有内情。我想我要是问你跟路金之间到底有什么奥秘也是问不出结果的吧?”
“一点没什么可问的。”
利贝尔耸了耸肩,朝火车那边点了点头。“看起来你还有一场道别戏,我的朋友。我最好看看尼古莱弄得怎么样了。”
安娜将她的女儿递给依丽娜,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利贝尔蹒跚着步子朝火车走去。
过了片刻,安娜的双臂绕在史朗斯基的颈上,她将他紧紧地拥抱住。
“路金做的这一切,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他。”
“好好照顾他的妻子,这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她紧盯着他的脸。“等下你和路金并不真的会赶来跟我们一起走,是不是?”
“噢,这我并不清楚。”
她研究着他的神情,她的眼睛润湿了。“这是在撒谎,埃历克斯,其实你心里清楚。求求你……现在改变你的主意还不晚。”
“我恐怕已经太晚了。”
然后她的双唇紧按在他的唇上,他听到她在低泣着。最后他挣开身子。很长的时间里他端详着她的脸,然后他的手深情地抚摸着她的双颊。“保重,安娜;;;克霍列夫。我祝你今后平安长寿,跟莎夏在一起有一个美好的生活。”
“埃历克斯……别这样……!跟我们一起走吧!”
火车突然鸣笛了,利贝尔出现在旁并说道,“再等下去我自己也要嚎啕大哭了。尼古莱都已准备好走了。开始动身吧,我的朋友们,这不是什么生死离别。”
蒸汽机开始喷汽起动了,又响起了另一下尖利的汽笛声,史朗斯基牵着安娜的手,将她拉往火车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