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姨娘没想到,慕云歌竟早已先一步想到了这里,她握紧拳头,随即又松开。
还好,慕云歌自作聪明地让佩莲带着明月去了,明月会去找什么人,她是半点也不担心。
沉住气,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慕云歌最擅长的就是让人沉不下心来,从而落到她的圈套里……
慕云歌给佩英使了个眼色,佩英会意地上前来,顺着慕之召的话说:“乔夫人也请坐,稍安勿躁,是真是假,待会儿来了证人,一查就知道啦!”
慕之召端起茶杯,借着茶杯的遮掩,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乔于氏。
只见乔于氏哼了一声,面上毫无惧色地落座:“我也要为我女儿讨个公道,就等着街坊邻居来指认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两人都一派正色,慕之召也拿不准,他是个商人,心中自有一杆秤,经过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已磨砺得不动神色。联系到慕家的种种,他很快就想明白,慕家如今看似安然,其实个中波涛暗涌。说白了,雅馨可以是受人指使,罗姨娘可以被人利用,说乔姨娘是别人假扮的,也说不准就是真的!
反而是女儿……她为何如此笃定,甚至还专程去找了证人?除非,她心中早就有了疑惑!
慕之召狐疑地看向慕云歌,她正张望着门口,双眸跃跃欲试,一丛幽火在其中跳跃闪动,忽而绽放光彩:“来了。”
佩莲和明月走在前,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妇人。四人进了慕之召的主院,就往书房而来。
佩莲和明月见过了礼,各自到主子身后去站好。
明月经过乔姨娘身边时,下颚微点,两人目光交换,乔姨娘便笑得更自信了。
佩莲回到慕云歌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小姐,果然如你所料,到了充城,明月就说不找左亲右邻,那些个左亲右邻当年都作践她们家,她说只有西街的窦婶一家是真心实意为她们好,也只有窦婶一家才跟她们最亲。”
“都准备好了?”慕云歌颔首,耳语回她:“没被明月发现?”
“她发现不了。”佩莲得意地眨了眨眼睛:“她到现在都没发现端倪呢!”
“做得好。”慕云歌轻轻一笑,再不言语,转头看向慕之召,等他抉择。
慕之召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看向明月:“这都是什么人?”
“回老爷,这是窦叔和窦婶。”明月机灵地回答:“当年姨娘还在娘家时,因了鼠疫的事情,左街右巷对姨娘娘家颇有微词,姨娘在病中起不来身,险些饿死,多亏了窦婶一家人的帮扶……”
“既是亲友,定能一眼就明辨谁是真谁是假。”慕云歌笑起来。
慕之召也点点头:“那就劳烦两位啦。”
窦叔窦婶连连答应,走到乔姨娘身边细细看起来。乔姨娘对他们笑了笑:“多年不见,窦叔窦婶别来无恙吧?大牛哥哥摔断了腿,如今可没留下什么症结吧?”
“大牛的腿,哎!”窦叔叹了口气,闭嘴不言。
窦婶要开朗些,应承道:“多谢姨娘关心,只是我家大牛的腿伤了骨头,又医治得晚,如今行动不便,一辈子都要拄着拐杖了。”
他们说着,也看完了乔姨娘,转头去看乔于氏。
乔于氏双目含泪,盯着窦婶,轻声说:“窦大嫂,你如今可还能认得我这半截身子进了土的人?”
窦婶一愣,窦叔的身体却剧烈地晃了晃,惊慌地往后缩了缩。
慕云歌顿时明白,乔于氏没死就将她活埋的人中,定然有这个窦叔。窦婶或许并不知道当年的情况,是窦叔将这一段往事深埋于心,乔于氏这声轻问,无疑勾起了他心中埋藏了几年的愧疚,才这般惊恐。
慕之召见乔姨娘和乔于氏都跟窦叔窦婶说了话,这两人肯定已验人完毕,便微微笑着说:“两位心中已经有了结果了吧?”
“是,是。”窦叔唯唯诺诺,根本不敢抬头看乔于氏。
窦婶却一直看着眼前的乔于氏,她有些懵了:夫君当年不是说,乔家人除了乔怡君都已经去世了吗?怎么乔于氏又活了过来?
乡下妇人,不懂高门规矩,不顾慕之召问话,她望着乔于氏,有些迟疑地说:“你长得真像老乔家的……”
乔于氏满目含泪,想到当年被活埋的真相,虽然跟窦婶没关系,可面对他们,态度始终热不起来,目光不冷不热地打量着她,好半天才低声说:“长得像?只是长得像而已吗?窦大嫂,当年你生你家大牛,稳婆正好去了城外,赶不回来。那天天也下着大雨,你在屋子里痛得差点打滚,你家屋里的没有办法,听说我会一些医术,便死活要我去帮忙接生。忙活了大半夜,你生下大牛的时候,大牛一点哭声都没有,大家都以为是个死胎,是我用力拍打他的小屁股,才让他哭了一声……”
窦婶愣愣地盯着她,眼圈慢慢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