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卫廷裳求见,中年美妇神色略缓,清咳一声道:“裳儿来得正好,进来叙话便是。”
话音方落,但见帘幕一掀,一身银红劲装的卫廷裳轻盈步入,恭恭敬敬的裣衽为礼道:“裳儿参见鄢姨。”
中年美妇眼前一亮,示意卫廷裳坐在她身边,上下打量之际,点头含笑道:“不过几年没见,裳儿出落得愈发动人了,尤其这身衣衫跟你相得益彰,这才像个妙龄少女的模样。”
卫廷裳暗自苦笑,低眉涩声道:“鄢姨过奖了,咱们两人许久未见,今日既然在此重逢,裳儿不揣冒昧,恭聆鄢姨教诲。”
中年美妇摆摆手道:“裳儿太谦虚了,我这闺中愚妇,哪有教诲你的资格?”
“自打你离开王府,跟随凤座学艺,几年下来修为突飞猛进,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人物,我这妮子若能有你一半的好,我便烧高香了。”
卫廷裳看出卫廷嫣郁郁不乐,心中大致有所猜测,于是浅浅一笑道:“小妹其实资质甚佳,这些天我教她的武功招式,很快便能融会贯通,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中年美妇欣然道:“裳儿真是有心了,我这妮子本领稀松,还偏爱惹是生非,我一向放心不下,让她多学点防身本领,总归有利无害。但这件事情别让你伯父知道,免得他借题发挥,又来胡乱喝骂。”
卫廷裳了然的道:“裳儿醒得,伯父不想让小妹习武,或许有他的考量,但小妹人在江湖,不能总是依靠他人,唯有自强不息,方为立身之本。”
中年美妇微微一顿,叹口气道:“江湖鱼龙混杂,并非久居之地,尤其不适合金枝玉叶。我现在只想给这妮子找一门好亲事,让她尽早相夫教子,一生平安和乐才是正经。”
卫廷裳为之哑然,卫廷嫣更加满心郁闷,忍不住一挑眉道:“妈指的好亲事是什么?非得王公贵戚是么?难道嫁给这种人家,便能保证一生平安和乐?”
中年美妇淡淡的道:“王公贵戚也好,高门大族也罢,总不能是声名狼藉的白丁,没得辱没了王家门庭。”
卫廷嫣又是委屈又是愤懑,索性脖子一梗,针锋相对的道:“白丁怎么了,战叔叔不正是放弃官位,甘当白丁么?这郡主的身份我根本不稀罕,大不了抛下不要,以后闯荡江湖,自己干出一番事业。”
中年美妇没想到卫廷嫣竟敢当面顶撞,立刻柳眉一竖,断然呵斥道:“放肆!——混账妮子不知天高地厚,郡主的身份是说抛下便能抛下的?你要真敢恣意妄为,乃至做下糊涂事来,看我不打死你!”
卫廷嫣横遭训斥,眸中泪花闪现,垂下螓首啜泣不止。
卫廷裳见状心生怜惜,当下斟酌着道:“古人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鄢姨恕裳儿直言不讳,白丁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中年美妇颇觉意外,面现迟疑的道:“哦?裳儿这话意有所指,莫非你也认识那个慕云?”
卫廷裳点点头道:“不错,虽然相交不深,但慕少侠颖悟非凡,于武学大道颇有精辟见解,实乃可造之材。”
中年美妇唔了一声,颦起秀眉道:“既然连裳儿都这么说,看来那个慕云的确有些才慧,但此人有才无德,实际更加可恶。”
卫廷裳一正色道:“鄢姨明鉴,道听途说未必是真,捕风捉影不可尽信。”
“慕少侠有时言行孟浪,但并非轻薄无行之辈,尤其一片侠义心肠,屡有扶危济困之举,总之所谓‘有才无德’云云,裳儿不敢苟同。”
此语一出,中年美妇固是为之错愕,卫廷嫣也大出意料,胸中块垒一时尽消,眼中满含感激之色,径向卫廷裳深施一礼道:“多谢裳姐仗义执言,先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万请裳姐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