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一派坦诚直言其事,邢振梁也点了点头,接着又轻咳一声道:“祁少侠不但身怀纯阳避火珠,另外还内合至阴避寒珠吧?”
慕云闻言更是又惊又佩,目瞪口呆间作声不得。
邢振梁见状不禁莞尔道:“莺丫头已经跟老朽说过昨日之事,她之所以能及时赶到现场,便是因为自身体质特异,能够感应到祁少侠身上的至阴避寒珠。只不过她也不曾料到你竟然身合冰火双魄,这才真正是天大的造化了。”
慕云恍然一悟,期期艾艾的道:“总之的确事出巧合,但邢老既然早知底细,方才为何还要……莫非您只是欲擒故纵,存心试探晚辈?”
邢振梁抚须一笑道:“那倒也未尽然,毕竟老朽眼下依旧疑惑未解,祁少侠你方才到底是用了何种宝物,竟能削断郦元宗遗下的佩剑?”
慕云愈显尴尬,忍不住苦笑道:“不管是用什么宝物削断的,邢老总归是看出晚辈在弄鬼了,那方才又何必还要处心积虑的戏弄晚辈?”
邢振梁目光深凝,似笑非笑的道:“怎么?就许你这胆大妄为的小子冒认宗亲,老朽便不能顺水推舟试你一试?呵……万一你真的是居心叵测,想要谋夺这治剑馆的基业呢?”
慕云虽然听出他是在玩笑,却仍是脸上发烧的道:“邢老您这一试未免太过阴损,倘若晚辈方才把持不住,张口应下跟邢大小姐的婚事,结果却美梦落空,岂不要羞恨至死?”
邢振梁为之莞尔道:“所以你毕竟没有落到这步田地不是?少年人血气方刚,知好色而慕少艾也是天性,但其中唯有胸怀坦荡、正心律己之人方可称为君子,你便做得很好。”
慕云见他神色之中满含称许,原本的一丝不快也登时烟消云散,反而颇见腼腆的道:“邢老谬赞了,晚辈与其说是正心律己,倒不如说是色大胆小,唉……总之是脓包得紧。”
邢振梁不禁哈哈大笑,慕云也自嘲的笑了两声,接着双手平举至邢振梁面前,郑重其事的道:“邢老请过目,这便是晚辈方才削断林姑娘佩剑所用之物。”
邢振梁轻咦一声,虽然自忖已经凝足目力,却仍旧不曾觑出慕云手上有何物事,心念连转间忽有所悟,不由得微微动容道:“这是……莫非是无相心弦?”
慕云闻言一怔,当下迟疑着道:“邢老说的是打造这口剑的材料吗?晚辈这口剑名唤‘秋水’,虽有实质却无形体,一向削铁如泥、无坚不摧,乃是……”
邢振梁不待他说出口,已经点头道:“秋水乃是昔日万应心教之主凤君卿赠予昆仑派掌门九玉真人的佩剑,老朽久闻其名,今日有幸得见,祁少侠可否容老朽仔细观摩一番?”
慕云自然应允,邢振梁面带虔诚之色,伸出手来一分一寸的摸索过去。
这秋水剑长约三尺,通体细薄轻软,剑柄与剑身之间并无明显界限,只有一层玉质隔离,以免误伤自身。
邢振梁浸淫铸冶之道虽然已达数十年之久,但如此奇剑还是平生仅见,直至最后一根手指离开那锋锐无比的剑尖,他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由衷的道:“完美无瑕,果然完美无瑕,前辈先贤神乎其技,委实令人叹为观止。”
慕云听他如此盛赞,心中也微觉快意,但转念间想起此剑来历,却又黯然神伤,脸上也颇见郁郁之色。
邢振梁打眼觑得分明,诧异之下轻咳一声道:“祁少侠此剑殊非凡品,却不知你是从何处得来?”
慕云略略回神,斟酌片刻方低沉的道:“此剑是晚辈一位平生最为尊敬的长辈赐予,只可惜晚辈一意孤行、悖逆不孝,终于使得她失望透顶、决绝而去,唉……如今她已是杳如黄鹤,却不知何时才能有缘再见了。”
邢振梁察颜观色,感慨之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声劝慰道:“只要各自平安无事,便有重聚的机会,总强似老朽黄土埋了半截,却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阴阳两隔,即便再如何悔恨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