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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第2页)

我夺皇位,并不全然以牙还牙,为苍秋和洛儿复仇。这些年,他只手遮天,我们夫妇才会走投无路。不令悲剧重蹈覆辙,直截了当的方法便是夺走生杀大权,令他从此不能为所欲为。听我坦言谋夺皇位,实存私心,他扬眉淡讽:“德藼亲王不是爱民如子,心怀天下?”

我浅笑,云淡风轻:“将你拉下皇位前,我只有余力去护我身边的人。”

虽是不甘,可伴君如伴虎,正如莞菁所说,他到底还是羲和的皇帝,一言可置人生死,既不能任他予取予求,亦不可凡事忤逆,免得他稍不如意,复又做起滥杀无辜的暴君,累及我身边之人。半垂下眸,言归正传:“二皇姐比你这个一国之君更懂得个中利害,不会那么没出息地逃走。而且有我看着,跑不了。”

听我拐弯抹角地冷嘲热讽,他扬眉,不以为然:“朕怕到时反是你借机生事。”

诚然,我确是个惹祸精,可我出宫,那个招人厌的佞人定会如影随形,即使我心有图谋,亦难成事。漠笑了笑,我冷淡说道:“今天说是来求你,其实只是来知会一声,若你有意刁难,我至多硬闯便是。”

他知我个性,说到做到,如在宫门闹得不可开交,只会令人愈发生疑缘何德藼亲王禁足皇宫,坐实捕风捉影的流言,于他于我皆难堪。因此无关痛痒的小事,与我反目,亦是无谓。我漠然静候,终是等得他不无讽刺,哼笑出声:“何必这般兴师动众?只要开春后的秀女大选,你伴朕一起遴选新妃,朕就允莞菁出宫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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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蹙眉睨他:“还要害多少女人,你才肯罢休?”

将万里挑一的佳人收归己有是帝王的特权,无可厚非。只是他遣人四处网罗美色,充裕后宫,实则另有隐衷。他诡笑,蓦得收紧箍在腰间的手,险令我窒息:“你若掌凤印,眼下身居后宫的众妃永不复见。”

茈尧焱最不可理喻之处,便是可以罔视世人眼里的伦理和我显于外的恨意,一相情愿地做他的春秋大梦。对这有异常人的思考方式不知是笑是嗔,与他鸡同鸭讲,更是心累,不耐冲他挥手:“到时我来过过场,替你挑几个漂亮妃子就是了。”

即使敷衍了事,可也算是应承他不明真意的邀约。待他满意松手,我即刻跳起身,未有行礼,便然扬长而去。待我回到永徽宫,得闻我怂恿德蓉公主出宫游历,已然习以为常的即家兄妹面不改色,萤姬慢条斯理,将从御膳房偷来的糕点喂进小娃儿的嘴,竖起食指,煞有其事地告诫目不转睛凝住她手里另半块软糕的小郡主,将来莫要和娘亲一样,尽惹是非。我不以为然,轻啐了声,转眸却已不见朱雀守的影子,直待一个时辰后,面无表情的即先生将不知打哪弄来的两件男装递到我手里,我微是一怔,即便欣然颌首,慨叹知我者,清曜也。

“我们也经不起你一再折腾。下不为例。”

话虽如此,他亦知不论有心无意,我早是众矢之的,实难做个悠哉游哉的闲散宗室。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淡唤萤姬去张罗吃食,供我和莞菁路上解饥。闻言,我尴尬笑笑,近来确是一反常态,食欲莫名大增,尤是夜半批阅奏折的时候,不再推委萤姬偷来的夜宵,往昔偏淡的口味亦重些许,许是近来政务繁重,身子不堪负荷。赧然低声,令萤姬多备些甜中带酸的枣糕,即家妹妹莞尔,道我仿又回到当初身怀六甲的那段日子,成天叨念旖如事前备在包袱里的酸梅子,可又恍觉这未假思索的调侃揭我旧伤,笑意蓦僵,不知所措。近旁半侧着身的朱雀守亦然沉脸,冷睨了眼胞妹,即又朝我望来,眸里满布沉黯,许是忧我想起一对命运多舛的双生子,徒感伤怀。我苦笑了笑,牵过旻夕的小手,轻拍小腹,故作轻松:“肚里真有个小娃娃也好,给旻夕做个伴,往后外祖也寻不到借口,逼我同他的孙儿成亲。”

原想开解面露沮丧的萤姬,可冷不防背后传来瓷器碎地的声响。回首望去,便见逆光中,清瘦少年半垂着脸,怔往一地碎片,良久,似若恍觉失态,敛容跪身:“奴才该死。”

伍章 · 隐翼 '二'

见是适才伤愈、到我跟前伺候的吉卓,我笑笑,扬手唤他起身:“叫人进来收拾一下,顺道让他们再煮碗牛奶给郡主。”

他恭声称是,却未承情,自己动手收拾碎片。待闻声进苑的宫人清理残迹,仍是躬身在旁,深低着脸,若有所思。不知这孩子怎般念想,我摇首,淡声嘱他:“明日本宫要陪二皇姐出宫,你就留在宫里,代本宫好生看顾郡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念着寒冬腊月,原想将旻夕留在宫里,免得出外受凉。可小娃儿许是察觉娘亲要撇下她,独自出外游乐,拉了我的衣角,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晚膳过后更是不依不饶,一路尾随来到书房。见我板脸,不加理会,亦不气馁,咻咻爬上膝来,神神叨叨,在我耳边念念有声,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拗劲,足可比拟此刻伴在近旁的义父。

“罢了。”

睨了眼令小娃儿近墨者黑的始作俑者,我终是无可奈何,搁下手里的朱笔,轻捏小娃儿闷声哼哼的鼻子:“就当是给你莞姨饯行。”

许是皇室沉寂十数年,未有听得稚儿的啼笑,性情沉静淡泊的莞菁不觉染了小娃儿的烂漫,不复恬淡如水的矜持,渐然变得爱笑起来。可惜难得姨甥两人甚为投缘,却是相聚无多,想着往后许没机会再相见,搂过兴然摇头晃脑的女儿,许久沉默,直待萤姬端了夜宵进来,怅绪渐散:“这两日辛苦你和婉朱准备年庆。明儿个放你假,回去和吴嬷嬷聚聚,旻夕有小吉子跟着便好。”

一语道破她心之所念,即家妹妹蹙眉迟疑,终是不敌吴嬷嬷私房菜的诱惑,目光闪烁,避过兄长冷睨,冲我点头笑谢。近旁的吉卓则领旨称是,声淡如常,眉眼却隐一丝欣喜。忖着大难过后仿是变了个人似的孩子到底露了少年人的贪乐,我莞尔,将旻夕放下地去:“和你的小吉子回梅蕊小筑安生睡个好觉,明儿妈妈和莞姨就带你出宫看杂耍。”

平日非要哄上半天方肯阖眼的小娃儿难得干脆,奶声奶气地应了声,兴高采烈地任她甚喜的小宫人牵着回梅蕊小筑安置。待两人走远,我吁了口气,揉起眉心,释缓疲乏。

“勤政虽好,可熬坏身子,亦是得不偿失。”

「皇帝」这个职业许是世上最苦的差事,争夺皇位更是自作孽不可活。虽是有心顺水推舟,早些安置,可瞥了眼成堆的奏折,只得强打精神,同近旁沉颜以对的师傅一番讨价还价,终是各退一步,待我看完刚从紫宸宫秘送来的急折,便回寝殿歇息。只是朝政大事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乍见奏折所提的两位边疆大吏,我睡意顿消,怔然良久,即使牵连其中的挚友安然无恙,仍是怒火渐起。可亦知当非那人所为,深蹙起眉:“夜赫龑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男人。”

听我提起曾经不甚磊落将我掳去九皋的男子,朱雀守眼神骤冷,可看完奏折,所见略同。仿似不敌羲和,又恐两国结盟,反过来对之不利,先下手为强,暗杀繇州州牧及镇守西北永嘉关的安西将军徐黉。这等好似狗急跳墙的行径,实是不符夜赫龑心高气傲的个性。更毋说少隽与四王爷夜赫昊之间渊源深厚,如若当真夜赫龑所为,现下九皋便非风平浪静。我隐怒,暗忖究竟何人这般胆大妄为,值此敏感时期,挑起是非。可思来想去,仍难揣摩个中玄故。捏了捏眉,虽无头绪,可凝住奏折上赫然醒目的名字,我苦笑:“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人也算有几分胆识。”

虽有一身绝顶武艺,却不若自家师弟可以收放自如地控制力道。听说为官之前,师姐大人有回路见不平,将个当地作威作福的地痞全身筋骨打折后,便被怪师父严令不可随意对常人动武。故此之后,她深藏不露,平日看毛手毛脚的师弟不甚顺眼,亦不过重踢上几脚,打发了事,此番遭遇行刺,那位女州牧如若动起真格,恐是厚积薄发。假想行刺之人的下场,一腔怒火蓦化无力的长叹,亦由此想起侯府中人的近况,对朱雀守黯然笑言:“不知母亲还有旖如肚里的孩子现下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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