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是说他的头发?”李姐苦笑道,“打三年前冰儿病重那天起,他的头发就一天白似一天,现在,可不全白了?人家都说,‘悲白发,悲白发’,这可真是悲白发了。”
我哑口无言,这个世界可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白小姐,你来了,我真高兴。”看我也有些难受,李姐赶紧放下相框,拉着我的手笑了,“本来庄先生都已经睡下了,听到你的电话高兴得不行,赶紧让老罗,噢,就是那个司机去接你。我们都好久没有看到他这么高兴了。自从小姐走后,我们这里都快荒了,所以,今天看到个外人,就连扎勒都高兴。”
我略有些不好意思,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一时竟觉得脸红。
“我是唯一被留下来的佣人。因为我不想走,我实在不放心庄先生自己过日子。这个大房间太空太冷,一点儿人气都没有。如果我们全部走了,这里就更荒了。至于老罗,先生有腿疾,阴天时不能开车,所以也被留下了。现在又加上了你,我们这里就兴旺了。”李姐絮絮叨叨地介绍,似乎许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
咦,奇怪了,我记得自己自始至终没说过要在这里长住的话,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想当然地认为我肯定会住下呢?或许是他们都太寂寞了吧。
李姐丝毫也没有意识到什么,她径直拉起我的手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立刻,满满一柜子云一样的衣服飘忽出来。
“白小姐,这些都是冰儿生前的衣服。你们体形差不多,庄先生刚才说,你可以拣些喜欢的穿。若你不喜欢或是有什么忌讳,我可以明天带你去添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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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大跳,急忙关上柜门,强笑着:“不必了,我其实不一定在这里住下。”
“什么?!”李姐一下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她奇怪地望着我,“为什么?”
“我是,是庄先生的朋友,但我有自己的家。”我咬着嘴唇,轻声解释。
“哦,是这样啊!”李姐的脸一下子失望许多,语气也略有些冷淡,“没关系,不用勉强,你早些睡吧!”她说着,便走出门去。
我急忙送她到门边。在关门的一刹那,我突然紧张兮兮地问了一句,“李姐,这里,这里应该没事吧!”
“没事的,你睡吧,扎勒不会随便进人房间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不好意思地嗫嚅着。
李姐敏感地盯着我,终于明白什么似的,目光冰冷得像刀子,“白小姐,你就放心吧。不过话说回来,不放心的倒应该是我们!”
我又气又羞地关上门。“奴才!”我在心中咒骂道,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奴才”的忠实,好像玷污了她主子的清白就跟强Jian了她一般。
我又累又困,踢掉鞋子,踉踉跄跄地趴到床上。床好香好软,有一股阳光的温暖气息。我贪婪地吮吸着,怎么也不能相信,这美丽的房子里曾经发生过那么不幸的往事。
床上有一件睡衣。旧旧的白棉布,上面手工绣满了紫色的小花,清新简单得像春天里开满二月兰的草地。这一定是冰儿的。
不知为何,我的心竟然在轻轻地颤动。我脱下衣服,换上这件睡衣,睡衣好轻好舒服,一定是穿了许久的缘故。我甚至能感受得到冰儿的体温。
我一点儿也不害怕,一点儿也不忌讳。在冰儿的房间里,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似乎,前世便是与她做过姐妹一场似的。
我惬意地靠在床头,冲着桌子上女孩的笑脸微笑,“冰儿,你好,我是白青青。”我轻轻地对她说。然后,摁灭床头灯。
我一觉睡到天大亮。我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连梦都未曾发生过。
桌上的冰儿还在冲我笑。我坐起来,长长伸了个懒腰,“冰儿,你为什么不到梦里陪我玩呢?”我奇怪地问。她除了笑还是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楼下的人已经起来许久,李姐在厨房里忙着,庄一同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扎勒正低着脑袋在餐桌边的狗盆里吃东西,一听到我下楼的声音,立刻抬起脑袋,“汪汪”地叫了两声。
“噢,你起来了,睡得还好吗?”庄一同放下报纸,淡淡地问。
“挺好的。”我说着,下了楼,这时才发现,外面果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下雨了,老罗一大早去公司里帮我取文件,估计要到中午时候才回来。我腿不方便,不能开车,你能不能等他回来再走?”
有什么不可以的?看来,李姐一大早把什么话都告诉他了。
我点点头,壮着胆子蹲在扎勒身边。扎勒依旧在吃东西,看都不看我一眼。
“这狗其实也是蛮乖的。”我说着,轻轻摸了一下它毛茸茸的脑袋,哪想到话音还没落,扎勒猛地把头一甩,冲我怒目而视,恶狠狠地呜咽开来。
我吓了一大跳,连蹦带跳地滚出数步,躲在沙发后,浑身竟然惊出薄薄一层虚汗。
“呵呵,藏獒可不是宠物,不是随随便便就跟人亲近的。”庄一同又笑了。
“哼哼,不过是一狗,哪至于这么高傲。”我自感颇丢面子,愤愤不平地说。
“它已经不高傲了,算是给足你面子了。”这时,李姐端着一些早点走出来,冷淡地说,“有时,狗可比人更看重面子。”
我讷讷无语,顺手接过餐具,摆起早餐。
早餐很精致,花样也很多。看来李姐颇费了一番匠心,有烤面包、黄油、果酱、咖啡,也有馄饨、烧卖、豆浆、水果。庄一同似乎胃口不好,只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两枚葡萄便草草了事,剩下一大桌子食物,留下我和李姐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