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面条,我抢着帮张红洗碗。水池在大院正中央,要小心翼翼地踩着数十块垫在污水中央的碎砖头才能到达。刚刚十一月,这里的水就已经冰冷,真不知寒冬腊月天里怎么办。我抖抖索索地帮她洗完,冷得牙齿都有点儿打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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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湿淋淋的餐具回来,我看到张红正披着件旧羽绒服用筷子叉块馒头在电炉上烤着 。
“你这里现在就这么冷,冬天该怎么办啊?”我边问边把手伸到电炉边取暖。
“没关系,我用电炉。”
“可睡觉呢?睡觉用电炉就太危险了吧!”
“我还有一张电热毯呢!”张红开心地笑,好像占了极大的便宜,“这里水电不另算钱,所以我可以死命地用电,不用白不用。”
“哦!”我明白了,难怪她一回来便把电炉打开呢!但看着满屋子蛛网似的电线,我不由得一阵心惊。
“有空时,到我那里坐坐吧!”我劝诱她。
她用心地翻转着馒头,头也不抬,随口说:“没空,又要打工,又要复习功课,都快忙死了。”
“你现在在哪里打工?”
“一家台湾的生化公司。主要帮他们发发传单,做做市场调研。”
“收入还好吗?”
她抬起头,冲我苦笑道:“开始许诺的工资倒不少,可是一次也没有兑现过,反倒是我们自己倒贴进去了好几百。现在我真是骑虎难下,想走却又走不了。”
“为什么走不了?”
“不走还有要回工资的一线希望,一旦走了,不是彻底绝望了吗?”
我哑然。
我很沉重,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倒是张红笑笑地安慰我道:“别担心,好在马上就考试了,今年我一定会考上的。”
是的,她肯定会考上的。可是,即便考上又怎样?她依然会陷入捉襟见肘的经济窘况,没准,实际情况比现在更糟糕。可,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研究生”对她来说是一道龙门,龙门后的风光怎样,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馒头烤好了,张红细心地把焦黄儿的一层扒下来给我吃。她还记得我爱吃烤馒头皮,这令我非常感动。我高兴地嚼着香脆的焦黄皮儿,一迭声叫着好吃。
“瞧你那样儿,跟非洲饥民似的,你午饭吃的什么?”张红好笑地问。
“王八!”我脱口而出。
她一愣,又问:“跟谁吃的?”
“王八!”我说完,捂着肚子笑,心底却隐隐作疼了。
“胡说什么啊?”
我笑着摇头,摆摆手道:“是的,我方才胡说来着。”
张红疑惑地望着我,问:“你现在怎么样?”
“我,挺好啊!”
“我是说,说你那位,那位——”张红艰难地挑着字眼,踌躇不决。
“哦,你是说我那位庄叔叔吧!”我松口气,开心地说,“他很好,简直是太好了。现在,我正帮他写一本关于玉的书。”
“什么?帮他写书!”她十分惊讶,颇有些愤愤不平了,“他凭什么要你帮他写书,你又不懂!”
“是我自己主动要帮忙的,与他无关。”我急忙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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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你毕竟在考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