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霜道:“他兄妹是傅家的后人。”
大爷一怔道:“他兄妹是傅家的后人,谁说的,傅侯伉俪当年自绝时膝下犹虚……”
玉霜道:“是玉霜那位姑婆说的,傅侯伉俪虽曾自绝,但未殒命,是玉霜那位姑婆在关爷爷走后赶到傅府救了他二位……”
大爷直了眼道:“真的,玉霜?”
玉霜道:“大伯父,玉霜还敢瞒您么。”
大爷失神地摇了头:“原来他兄妹是傅家后人,真想不到,真想不到……”
玉霜道:“傅侯临终遗言不许后入再沾官家事,他兄妹却以当年关爷爷下手傅家,老神仙明知不拦而视郭家为仇,他兄妹的父亲取妻‘长眉门’魔女任天香,‘长眉门’与满虏有勾结,于是傅家又等于投身满虏之中,也因为他兄妹视郭家为仇,所以想出了一个极为阴狠报仇手法,一方面为满虏卖命效力,一方面在郭家人中找出一个人来加以引诱、利用,授以‘长眉’武学,给以雄厚实力,让他去对付郭家,打击郭家,他们所找的这个人,就是玉珠畏罪之余离家出走的玉珠,大伯父,您明白了么!”
大爷道:“我明白什么?”
玉霜道:“过错不全在玉珠。”
大爷冷冷一笑道:“有一分罪就够了,郭家的家法所难容。”
玉霜道:“大伯父,您这么想么?”
大爷燕翎道:“我这么想有什么不对,‘南海’在当世之中是什么地位,几代以来又何曾出过一件让人诟病的事,老神仙的威名、郭家的令誉全让他给毁了,这畜生罪孽滔天……”
大爷燕翎似乎越说越气。
玉霜截口道:“大伯父,您恕玉霜斗胆,我要直说一句,当年您六位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犯过一点错……”
大爷燕翎道:“这我承认,我六兄弟都犯过错,但……”
玉霜道:“大伯父,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是不是?”
大爷燕翎点头说道:“话是不错,这也是圣贤之言,可是这不是别的错,别的错我可以不追究,你是他的堂姐,他还算人么,再加上他竟然投到弘历手下,为满虏效力,残害同类,弃宗忘祖,这种事我不能容忍,不能原谅……”
顿了顿道:“玉霜,你替我想想,几代以来,咱们郭家都在干些什么,为什么流血,为什么流汗,咱们的长一辈是怎么教的,咱们‘南海’中的弟兄又是为什么拼命,现在我郭燕翎的儿子竟然弃宗忘祖,残害同类,你叫我怎么对老神仙,你叫我拿什么脸对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拿什么脸对天下武林,拿什么脸对‘南海门’弟兄。”
玉霜明白,大伯父的话句句实言,字字沉重,没有一点固执,没有一点不讲理的成份在内,的确,玉珠犯的这个错是让人难以原谅的。
她沉默了半晌才道:“大伯父,我说过,您也明白,玉珠是一时糊涂,受人迷惑,受人利用……”
“玉霜,”大爷燕翎道:“不是我自夸,你也该明白,咱们郭家的人个个定力都该够,不应该有一时之糊涂,别人可以糊涂,咱们不能,别人可以错一百次,咱们绝不能有一次,有江湖败类弃宗忘祖,卖身投靠,咱们会阻拦他,铲除他,如今我的儿子弃家忘祖,卖身投靠,你叫我原谅他。”
玉霜道:“大伯父,玉珠已经知过悔悟了。”
大爷燕翎道:“这我相信,当初我就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知过,会悔悟的,只是太迟了……”
“不迟,大伯父,”玉霜道:“只要您撤回‘玉龙令’,以咱们郭家的实力,助玉珠来对付‘长眉门’……”
大爷燕翎道:“助他对付‘长眉门’,他要对付‘长眉门’?”
玉霜当即把“老爷岭”上,“菩提庵”前,郭玉珠所表现的说了一遍。
听毕,大爷燕翎脸上闪过一阵抽搐,道:“这么说他真是知过悔悟了……”
沉默了一下道:“我可以以郭家的实力对付‘长眉门’,但我决不能撤回‘玉龙令’,要想我撤回“玉龙令”,那办不到,你知道,‘玉龙令’既经颁下,绝无半途撤回的道理,几代以来也从没有过……”
玉霜刚一喜倏又一忧,道:“大伯父,您既然答应帮他对付‘长眉门’……”
大爷燕翎道:“那是一回事,他犯的错又是一回事。”
玉霜还待再说。
大爷燕翎悲痛地跟着又是一句:“玉霜你要明白,他是我的儿子,我的亲骨肉。”
这话玉霜懂,玉霜明白,同时她也知道,要想让她大伯撤回这枚‘玉龙令’,饶恕他的儿子,已经是不可能了,除非日出西山,乾坤倒转,玉霜,她心里一阵悲痛,缓缓垂下了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