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老头道:“可不是么,打从前些日子到如今,一连串地闹了不少事,出了不少乱子,这两天更妙,郭家在‘沟帮子’的人全让人毁了,连房子都给烧了。”
郭六爷脸色一变,“哦”地一声道:“有这种事,这是哪一路的,这么大胆……”
瘦老头一付幸灾乐祸神色,摇头说道:“哪一路的不知道,燕爷想在江湖待过,江湖上大胆的朋友可多得很,过的是刀口舔血生涯,谁怕谁呀,怎么都是死,又怕什么呀。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吓唬您,您在江湖上待过应该明白江湖事,而也该有颗铁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总之一句话,郭家已不是以前的郭家了,一天天往下坡走,以我看哪,不出一年……”摇摇头,住口不言。
郭六爷问了他一句:“怎么,郭家要完了?”
瘦老头狡猾一笑道:“燕爷,瞎子吹灯,完不完我不敢说,只不过郭家一天天在往下坡走,这是有日共睹的事实。”
郭六爷道:“不会吧,‘南海门’实力雄厚,威震天下,连朝廷都让他三分,再说郭家有六兄弟,这‘辽东’不过是……”
瘦老头嘿嘿一笑,道:“燕爷,咱们不淡这个,您只管往后瞧就是,好在您今后也要在这条路上常来往的,您是主顾,兄弟我忝为主人,咱们谈生意,咱们谈生意……”
郭六爷接道:“是,是,是,文老说得是,反正事不关我,只要能顺利做我的生意,谁沉谁倒都是一样……”
瘦老头嘿嘿笑道:“燕爷,这是老实人的老实话……”一顿,接问道:“您这批货是打算运到……”
郭六爷道:“湖北武昌。”
瘦老头“哦”地一声道:“那算南路,而且路不近,燕爷这批货贵重,敝局派出的人手不能少,这段路不近,加上吃住……”
他拿话扣人,郭六爷可不是点不透的人,微微一笑道:“文老开出价来就是。”
瘦老头有点窘,撇嘴笑道:“兄弟我没说错,燕爷的确是个爽快人,也不愧在江湖上闯过,处处不失江湖朋友豪爽本色……”三个指头一伸,道:“燕爷,您一定知道,按同行的老规矩,因货关系……”
郭六爷一点头道:“我懂,文老的意思的三成。”
瘦老头笑道:“其实,燕爷跑这么多的远路,对敝局这么看重爱护,兄弟我已经算得客气了,要不然的话……”
郭六爷道:“比这价钱还得高一点。”
瘦老头哈哈笑道:“燕爷,您是位明白人……”
郭六爷淡然一笑道:“文老,恕我直说一句,货值十万,我这一趟下来能赚多少,除非对倍赚,要不然只怕我……”
瘦老头道:“燕爷,路远,多少人的吃住,您知道,保镖这行饭不好吃,是随时玩儿命的。”
郭六爷一点头道:“这话不差,也是实情,保镖的各位流血流汗……”
瘦老头笑道:“而燕爷您等于是坐享其成,只派人在武汉接货,货一到手,就等于雪花花的银子进了手,保镖就不同了……”
郭六爷道:“得担上这么一段远路的风险,流血流汗,必要时还得卖命。”
瘦老头一点头道:“说燕爷您是位明白人,半点都不差。”
郭六爷笑道:“我不算糊涂,文老你更见高明,打了对赚的算盘,我可以落下两万,可是我不能不打个小赚的算盘,文老也该明白,做生意也得看风险,中则一本万利,顺顺当当,不中只怕会落个倾家荡产。”
瘦老头目光一转,道:“那么,瞧燕爷,意思是……”
郭六爷伸出两个手指头道:“两成,文老,我只能出这个价钱,再多……”
瘦老头表现得异常爽快,其慷慨大方也出人意料之外,郭六爷话还没说完,他便一点头道:“行,燕爷,咱们交个朋友,做生意不能只顾眼前,要得看下一回,一回愉快,不愁没有下一回,燕爷,两成,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郭六爷笑道:“看来文老才是位真正的爽快人,什么时候我做东,请文老到外面找个地方吃喝一顿去。”
瘦老头笑道:“兄弟我生平无他好,唯爱杯中物,燕爷可别做应许,这一顿我是吃定了,不过别忙,等燕爷从奉天押货再来时不迟。”
郭六爷一点头,道:“行,这顿吃喝也这么说定了,我走了……”欠身而起,接道:“等我押货再来时,两成薄酬当即付清。”
瘦老头假客气,摇着手道:“不忙,不忙,燕爷不再坐会儿么?”
郭六爷道:“不坐了,货是我的,我比谁都急,巴不得早一点把它运来上路,文老忙吧,我走了。”一抬手,转身走了出去。
瘦老头急步赶出送客,这时候镖局大门外匆匆忙忙地进来一个人,是沈振东,他一个人。
他一见瘦老头,连忙停步施礼:“文爷,您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