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万家灯火都进入了梦乡,四周除了蟋蟀低鸣、花儿的绽放声之外,一切都熟睡了,我们才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我很快就睡着了。不知道是夜里的什么时候,朦胧中我仿佛听到我房间的门在动。可当我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时,我又什么都没看见。但是我却听到了劲雄在他房间里走动的脚步声。由于很困,我什么都没想,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很早,劲雄就在敲我的房间门,他说:“小晴,醒了没有,我有话对你说。”可是,当我起身来到他跟前时,他又说没什么事了。后来他又告诉我说,因为他心中有事,昨夜一宿没睡。我问他究竟是什么事,他说:冷静下来想想,这件事还是埋在心里吧。
当时我很单纯,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星期日晚上,我带着一个装满了肉酱、虾酱、咸鱼、花生米和洗干净的蔬菜的一个大包,返回学校。这个包是临上车时劲雄交给我的。坐在火车上,我打开一看,很惊讶,这么多东西,他是什么时候做的?他怎么知道,我们在校时,吃食堂的饭菜很需要这些东西?我非常感动,泪水几乎要滴落下来。当时我只想到劲雄的心实在太细了,他的这些心思我竟然毫无察觉。感动之中突然有一种东西袭击着我,使我的心里有些内疚、有些过意不去。但我到底为什么内疚呢?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秀辉到火车站来接我,她很高兴我带回这么多食品,也很羡慕我有劲雄这样的哥哥。在这一周里我和秀辉一起享用劲雄为我们准备的特殊副食品。对于一个从山沟里走出的孩子来说,一分钱都要掰成两份花,能得到这意外的补贴,当然是喜出望外。但同时秀辉也常常很难为情,她认为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我的。我总是劝她只管慢慢享有,什么都不必想,既然我们有缘成为同学和好朋友,我们就应该在一起分享美味。
在以后的日子里,经常是上周带来的还没吃完,下周新的又带来了,劲雄尽可能地更换着花样,只要不经过加热就能吃的东西,他都会想方设法为我们准备。我就这样开始了有滋有味的大学生活。
1.悄然成熟
两个月后,我们像高年级的同学一样,对大学生活都了如指掌了。这时候,在高中时的那种被压抑下去的青年人特有的天性日渐恢复。我们改变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作风。同学们学会交际,学会谈心,学会了关心国内外重要新闻。在这两个月中,我们都改变了许多,有时候,我们甚至会逃课,提起考试,很多同学更是高唱六十分万岁,男女同学之间的关系也日渐微妙。我们班里的同学,年龄相差较大。有些从农村来的同学,小时候入学就比较晚,再加上多复习几年,上了大学都二十三四岁了。在农村像他们这个年龄,最起码身边会带着一个小孩。在大学这个宽松的学习环境里,年纪大的同学率先开始考虑个人问题。我们宿舍有个女同学,在高中复习了三年才考上大学。她深知自己的智商平庸,不想,也没有信心继续深造,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安全毕业,毕业前,在大学的校园里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开学不久,她便和我们上届的一个男同学,她的一个老乡交往甚密,后来索性公开化,在我们班里拉开了大学生谈恋的开幕式。有了开头的,同学们的胆量也大了。很多老师对这种现象也很理解。虽然学校有明确的规定——在校大学生不许谈恋爱。但老师们在班会上反复强调的是不要影响学习。我们学校是个男女比例失调的学校,各班的男生都占大部分。我们新入学的这一批女同学,当然就成为了学兄们追求的对象。
这种气氛像催化剂一样,加速了我们的成熟。课余时间同学们坐在寝室里,谈论的焦点便是关于爱情的问题和关于这方面的新闻。我和秀辉虽然年纪比较小,但也深受启发,我们俩之间的悄悄话,也感染上了这方面的话题。我们在憧憬未来时,这个方面必然是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我们把它看得即神秘又神圣,好像只要我们恋爱了,只要我们拥有了爱情,世间的一切美好就会自己来到我们身边,我们就会得到一种永垂不朽的快乐和幸福。
人的内在的思想意识一旦发生变化,便会引起外在形象的迫不急待的改变。在我们熟悉了大学,大学也熟悉了我们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希望立刻与高中时代那呆头呆脑的形象一刀两断。我们班里的女同学大部分效仿高年级的女同学,一律随波逐流,长发一夜之间变成了短发,纷纷模仿日本影星山口百惠的运动式头型,但是模仿的效果难随人意。也有几个同学认为运动头型比较男性化。她们说,一般情况是这样的——男同学们已经有的东西,他们就不会再去欣赏。既然男生已经有了短发,我们最好不要再去重复,把我们这个校园全部男性化。这种说法,曾一度引发全班女同胞的热烈讨论。讨论的中心问题是——我们女人是为谁而穿着打扮。多数人认为我们是为了我们自己而穿着打扮,而不是为了男人,我们怎样打扮自己应该出自于我们个人的爱好,而不是为了讨好男性,或者说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少数几个女同学虽然寡不敌众,但依然各持己见。她们认为,世界上本来就由两性所构成——男性和女性。我们最终的结局是和男人组成一个家庭。为什么男人和女人会厮守在一起几十年而不感到厌倦呢?那是因为男女之间具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产生这种吸引力的直接原因是男女两性之间的差异。自古就有窈窕淑女,君子好求的说法,这是人的本性,是任何力量都改变不了的。不管我们现在的思想是什么,到我们真正成熟的那一天,我们都会努力使自己从内心到外表成为一个完全的女人。既然是这样,我们从现在起,就应该把自己打扮得更女性化一点。
有关这方面的讨论一天也没有停止。在讨论中,同学们的思想意识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我和秀辉还是稳坐泰山,安然未动,依然梳着两根小辫子。但我们的内心世界早已被发型之风吹拂着,正在跃跃欲试,变换发型,只是早晚的事。
天气渐渐地变冷了,一阵阵寒流冲击着秋高气爽,干妈为我准备的两身新衣服在寒冷中显得既单薄又可怜。劲雄让我买一件新大衣,我本不想破费,已经找出了以前的旧大衣穿在了身上。但是劲雄很执拗,硬是把钱塞到了我的包里,并再三叮嘱我一定买一件好点的,周末回家时,新大衣必须穿在我的身上。
在我认识的人中,叶澜的穿着是最有品位的,她也是最会欣赏服装的。我希望自己能像她一样,每穿一件衣服都很特别,很出色,在校园里独树一帜,更希望自己的身上能增添一些像她一样潇洒迷人的气质。所以买衣服这件事,非她帮忙莫属。
我和叶澜逛了几个商场,看得眼花缭乱,也没选到称心如意的大衣。后来叶澜说她的姑妈是专搞服装设计的,她身上穿的衣服几乎都是出自姑妈之手,即便宜又独特。我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这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即省了钱,又能穿上时髦的大衣。叶澜把我带到姑妈的服装店,姑妈亲自帮我选布料。叶澜和姑妈同时看中了一种银灰色带着小白点的布料。这种布料及其平常,我根本就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但我看到叶澜和姑妈对它都情有独钟,我也装作十分欣赏。
两天后,我的新大衣做好了。望着镜中的自己,我简直不敢相信,那块平凡的布料做出的衣服,配上这出色的款式,穿到身上竟然是如此的超凡脱俗。连叶澜都羡慕不已,姑妈更是连声赞叹:
“小姑娘,你穿上这件大衣,像是从海外归来的华侨。如果头型再变化一下,就更好了。”
2.初遇求爱
我和秀辉终于没能守住我们班里最后一道从高中带来的淳朴的风景线。在叶澜的帮助下,我们的两根小辫子演变成了披肩长发,脸上也随众略施粉黛,附和着淡淡的口红。
经过叶澜的一番精心设计,我们都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原来那种纯真的朴实的天然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长发飘然,风度翩翩。两个天真烂漫,原始自然的乡村小丫头不见了,眼前站着的是亭亭玉立的都市美少女。
我和秀辉都感觉我们外在形象变化的跨度有些太大。起初,变化使我们很不自然,走起路来别别扭扭,总感到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甚至因此不愿意走出教室和寝室。后来,经过几天的察言观色,我们放弃了胆颤心惊。实际上,我们新入学的每个同学都在发生着变化,就连男同学也越发光彩照人,走起路来昂首挺胸。
星期五晚饭后,秀辉去洗衣服,我带着一本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外国小说,一个人来到教室。我刚刚沉浸在故事之中,我们班的班长高井河笑嘻嘻地坐在了我的对面:“尚小晴,有人委托我一件事,好几天了,我一直没敢向你开口。”
我抬起头,他一脸神秘的样子,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快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么难开口?”
“但你必须向我保证,无论我说的这件事是什么,你都不许生气。”高井河还是笑嘻嘻的。
“好,我保证,无论你的这张乌鸦嘴说出什么话,我都不生气。”
高井河拍了一下胸脯:“好,一言为定。”
高井河还在犹豫,我装出生气的样子:“不说,我走了。”我站了起来。
高井河慢慢地收起了笑容:“你先坐下。你认不认识我那个表哥——朱自云,我们上届的,就是经常到咱们班来找我的那个男生?”
“当然认识,咱们班的同学几乎都认识他。听说他在音乐方面非常出色,会好几种乐器?”
“是的,他本想报考音乐学院,是舅舅逼着他来学经济的。”
“太可惜了。”
“你认为他这个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