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的每个周末小男孩都带小女孩们去瞧瞧,看枣子熟了没。枣子是我们希望,是我们的理想!终于有天,枣子真的熟了!枣树上挂满了小灯笼,阳光和江边特有的雾气一起滋润着那些红色的肌肤,远远地带来香甜的味道。三个小孩痴呆的望着那些小灯笼,口水流了一地又一地。夏天大堤与长江之间是没有沙滩的,我们的口水就沿着大堤直接流进了长江,大大地加大了大人们的防洪压力。
小男孩说,要吃的举手!小女孩们不约而同举手,快速得好象只要慢一点点就失去了等待已久的希望和理想般。小男孩带着小女孩们下了堤。小男孩说两个人上树,能摘到的往口袋里放,不能摘到的就摇树枝,没上树的人在下面捡。有个小女孩想偷懒,就举手说我要在下面捡!想偷懒的小女孩就是我。当初他明明是说要摘给我们吃的!我才懒得上树呢!
我欣喜地看那些红色的灯笼从天上掉下来,蹦蹦跳跳过去把它们塞到嘴巴和口袋里,不劳而获的滋味真棒!正起劲时,女孩突然喊起来:“啊,有条狗!”然后听到狗的叫声。
是狗,真是狗!我听明白后撒腿就往堤上跑,后面传来小伙伴们的叫声:“你要回来救我们啊!……”
我们仨是不同年级不同班的,唯一相同的是,我们家里都没养狗,我们跟全世界的狗都不熟!
我边跑边回头,看见一条黑色的狗冲着树大叫,他们也吓得在树上大叫。那狗“汪汪汪汪!”小伙伴“啊啊啊妈!”,此起彼伏,很合拍像二重唱。然后狗狗突然停止了叫声,转身看到了我,忽而又一声震天的”汪”,朝堤上跑了过来。我浑身汗毛直立,加快脚步,不敢回头,只敢跑!拼命跑!狗比我跑得快,我听到它的叫声越来越近!我玩命再跑快点!可是马上就快跑不动了,我匆忙回下头,看到它几乎就扑过来!我想我要死了,我肯定会死掉!
我吓得停了步子,站在那哭了起来。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模糊中我哆哆嗦嗦偷偷转头看到那个黑黑的东西也停下来了。它肯定在想我的哪块骨头最好吃,爸爸说过狗最喜欢吃骨头!我越想越伤心,仰天大哭。直到渐渐脖子发酸,迫不得已地低下头,才发现狗竟然不见了!我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哭边把口袋里的枣子往嘴里塞,枣子好甜啊!路上遇到跟爸爸妈妈一起散步的张衣,我还给了三颗给他们。张衣还跟我说了谢谢。那时张衣是个品学兼优柔软娇憨的小女孩,会说许多谢谢。
回到家爸爸妈妈都不在,幸好不在。到厨房喝水时,灶台上的骨头突然让我想起小伙伴还等我回去救他们呢!我拿着骨头往大堤跑,我要用骨头换我的小伙伴!我跑在大堤上,挂着许多许多小灯笼的枣子树越来越近,却没看到狗。我冲树上的小伙伴大叫:“下来啊,下来啊,没有狗了!”
这时后面突然又传来一声狗叫,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又开始跑起来,又越跑越快,越跑越想哭!狗的叫声又越来越近!突然我感到它朝我扑了过来,咬住了我手中的东西,我被带摔在地上,抬头只见它摇着那可恶的尾巴和屁股消失了。我救了我的小伙伴,用我家的骨头。小伙伴为了感谢我,回家的路上把口袋里的枣子分给我吃。枣子真甜啊!那晚我妈在家花了一个小时找准备熬汤的骨头。我没有自首,至今没有。
我的屈辱被枣子战胜了。只要找到易续的枣子,他就会开心了,我想。
张恒礼说喜欢看足球的男生一般都会有最喜欢的球队,他还告诉我,易续喜欢的球队叫ac米兰。
ac米兰?我直想到一首很久未唱的歌:老师窗前有一盆米兰,小小的黄花长在绿叶间……啊,米兰,啊,米兰,就像我们亲爱的老师,就像我们亲爱的老师,我爱老师,就像爱米兰……
我发现自己已经长茬了,当年善良的小心灵已经离我而去,我竟然忘记了该爱老师,就像爱米兰!这小子真不错,看看人家怎么尊师重道的,人家最爱米兰!可是,这花名前怎么多两个字母呢?
后来我知道米兰指的是意大利的米兰城。话说这个时尚之都我还是知道的,但我只想到了米兰花。也许我的潜意识里米兰花还是有着一定的地位的,谁要有心挖掘我,可能我也是根正苗!
我找了能找到的关于那支球队的所有资料,自认为找到了易续的枣子。我决定找个适当的时机摘给他。我暗自为自己的计划欣喜,他一定会感动的!在回家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掉眼泪一边说,枣子真甜啊!
米兰之歌
送枣子的时间最终选在了某周三凌晨三点半左右。
钟沛坑了我一顿火锅后透漏了个消息给我,易续他们又要熬夜看球赛了。我说钟沛坑了我的火锅,那真是坑,他让我准时到那火锅店,他带着个漂亮女孩到了以后,让我付了钱,就把我轰走了。那个漂亮女孩就是在球场边告诉我易续进的是个乌龙球的女孩,她那天等的是钟沛。
钟沛特地提醒我三点半再到,因为易续从来不早到。他每次都先回家睡觉,时间到了才出现。我们都不明白,这来回的两个小时就在男生宿舍借个床休息一下多好。全世界都知道,中国男生宿舍永远都有空出来的床,总有人在外没日没夜地谈恋爱或者没日没夜地玩游戏。
那时易续的手机号码已经在我的手机里沉睡两个多星期了,我们俩有各自的号码,却从来没有发过短信或者打过电话。
我凌晨三点十五分准时打开宿舍门,翻宿舍楼的大铁门。张恒礼在外面靠着墙等我,那么高的门,那么黑,他也没伸出手让我搭一下。
“你没跟张衣说吧?”我问他。张衣要是知道我还没放弃追男人,并且还三更半夜不睡觉去追,又得生气。
“没有,放心吧!”
“那你出现在这儿是为什么啊?不放心?”我问他。
“不至于,虽然那边都是男的,也有饥不择食的,但这几率不值得我半夜三点起床,弄不好还得熬个通宵。”
“那是为什么啊?”
“你晚上长得比白天凶残,有点儿坏人挂相的意思,我怕你吓着人,你知道有多少个是我玩游戏的兄弟吗?你把他们吓残废了,我又得花时间找新搭档和对手了!”
我踢他一脚。他还回来一脚。我一脚,他一脚,我们一脚一脚就到了那个网吧。
“叶子的叶,珍惜的惜,佳人的佳!”
我们一进去,钟沛的声音就传来。他身边的那群人也都笑开了。我跑过去,跟他们说:“求你们了,低调点儿!”
“这个地方是男人玩游戏和看球赛的地方,你只身出现,本身就是件太高调的事情!”钟沛说。
“我没只身出现,我跟……”我回头,张恒礼那王八蛋根本就不在我后面,四周看了一圈,他已经坐在一个位置上,玩上游戏了。他是那网吧的vip,都不用上前台验个身份证,交个押金。
我跑过去,把他的耳机扯掉:“你刚刚起床上厕所了没?”
好几个刚好没带耳机的人朝我们这边看,偷偷地笑。
张恒礼把耳机往回抢:“上了吧好像。”
“你这儿还没正式开始呢,先去趟厕所,不然又憋两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