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啊?”
“你是在回家的路上吧?”
“你没去别的地方吧?”
“你会在家好好呆着吧?”
“你今天下午只在家休息,不干别的事情吧?”
“你是回家吗?”
“你回哪个家啊?”
“你是回河西的那个家吧?”
“你说回家,是说回你们家吧?”
直到打开家门,我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手机大吼:“去别人家那叫回家吗?”
就两年的时间,他怎么能变得这么嗦?德语说“回家“,是“nachhausegehen”,去往房子的方向。回家,当然是指回到自己住的那套房子啦!
《1874》
我快速地洗澡洗衣服,倒头就睡。离开两年不像短期旅行,归途比去程更兴奋,我在飞机上几乎没睡着。落地了也睡得很不安稳,一连做了好几个梦,不是被人追杀就是被人抢,被抢的那个梦里,一个大胖子本来只是要抢我手机,我不给,说:“你看啊,这手机是好几年前的旧款了,你转手都卖不掉,还很破,拿走了你都会嫌弃的,抢了到时候还劳烦送回来,多不合适啊!”把人惹毛了,从风衣里掏出刀就要刺我,我赶紧哆嗦着送上手机,手机离开手的那一刹那,抬眼看了一下那抢匪,一张熟悉的笑容,他说,你把号码摁在上面吧!我也笑,然后我就……醒了!
被张恒礼的电话吵醒的。
“睡饱了吗?晚上ktv啊!”他问了一个问题,居然不等我回答,直接说另外一件事。
“不去,等易续回来再说!”我没好气地说。
“去吧!”
“不去!”
“这么久不见了!”他诚恳地说。
“多久?就两年!”
他顿了顿,我知道他一定在心里问候了我。他倒是不会问候我的父母或者祖宗十八代,即使在心里偷偷地,也不会。问候我,是他的习惯,也是极限。
“两年不长啊?好几百天呢!”
我打了个哈欠,我真的很缺觉,我头脑里现在没有哪一根神经是脉络清晰的。
“才几百天!”
“你就不怕我长得你不认识了?两年可以让人面目全非呢!”
我从床上爬起来拉了一下窗帘,一瞬间眼睛就被“唰”地射进来的阳光刺疼了。我快速眨了眨眼,这是眼睛自己的应激保护措施。手也跟眼睛一样,反应迅速,窗帘被拉上了。
就这阳光来势汹汹的颜色,我最多睡了三小时。
“两个星期前我还跟你视频通话过好吗?”我无奈地说。
“出去两年就能变得这么冷血,你说,出不出来?”
“不出!”
“来吧!”
“不!”
“你现在看不到我,我正微微欠着身子,表达我邀请的诚恳,来吧惜佳,来吧来吧!”
“哎呀我要睡觉呢!根本就没睡好!”
我到底是我妈的女儿,很快就产生了共鸣。张恒礼,接下来的半辈子,我们一年至少得见一百次。我这样长途劳累旅途困顿,二十四年才一次。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睡到饱?
“长沙这两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中国的哪个城市不是一天一变?再说,关我屁事!”这么多年,这座城市怎么变化,我只关心过一次。遇到易续前,那个变化还算一点遗憾。遇到他后,连提都很少提了。再过几年,可能要彻底忘却了,就像半空的烟雾,时间一到,便会消失得无隐无踪。
“张衣请客!”
“不可能?”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