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主佛法精深,早已是四大皆空的境界,只是年纪大了,便有了顽童心性,依佛法来说,便是反璞归真,见性明德,因此言语上便随心所欲,嗔笑怒骂皆出自本心,不同于一般人的口不积德。”
清心不解释还好,她一解释,八秀倒又郁闷了,嘀咕道:“合着我就是口不积德啊。”
三春离她最近,听得清楚,便接口道:“可不就是口不积德嘛,你晓得便好了,以后少说几句,不然就到庵中来清修十年八年,等到像庵主一样返璞归真了,随你说什么,再没人管你。”
八秀顿时瞪干眼,憋得小脸通红,然后跳起来便追着三春乱拍,口中道:“你乱说,乱说,我才不要出家做姑子呢……”
“噗……”
这一次,连秋依儿也随着众人一起笑了。
笑过了,华灼想了想,便又问清心:“既然庵主不让男子进庵,想来章夫人并不住在庵中了?”
“阿弥陀佛,亏得不在庵中住,若在庵中,有那个小祖宗在,大家还能安生。”清心也不忌言,便告诉了她,“过了桑树坡往南直走,出了南城门,不出二里地,便有一片田地,原是庵田,旁边建了个庄子,专为安置那些远道而来的信客,章夫人带着那位小祖宗,眼下正住在那儿。”
华灼仔细记下,然后不再提章家的事,只慢慢品着一碧痕,再夸奖清心泡茶的手艺好,喜得清心又给她泡了一盏。
第二十一章 童年故交
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个小姑子跑来说方氏和秋十三娘已经从庵主的禅房里出来了,于是华灼带着两个丫头和秋依儿一起,向清心告辞,并且感谢她的招待。
清心看了看天色,道:“时已近午,不如在庵中用过斋饭再走。”
华灼想起也石庵的素斋也是一绝,便有些心动,笑道:“待我问过母亲。”
清心也知她是做不得主的,于是一笑,不再言语,让那个来报信的小姑子领着华灼一行去见方氏。
方氏正在佛殿前等着,不知跟秋十三娘在说些什么,面上却带着笑,显然与圆慧师父一谈后,心情十分舒畅,忽见华灼来了,便笑道:“你这丫头,可有闯祸么?”
“哪儿能呢,灼儿可是最乖的。”华灼有些郁闷,自己最近的表现应该很乖很乖了,怎么在母亲眼里,她还是像会闯祸的样子。
方氏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只玉佛坠儿,挂在她的脖子上,然后道:“灼儿乖,娘就奖赏这只玉佛给你,以后戴着,轻易不要摘下。”
华灼低头一看,这玉佛雕的弥勒佛模样,笑口常开,一副乐呵相,玉质倒算不上顶尖,只是普通货色,一时有些迷茫,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突然送她这么件不值当的东西,还要她一直戴着。
倒是秋十三娘忍不住揭了底儿,笑道:“莫看它不起眼,这可是圆慧师父放在佛龛上,念足了一千遍金刚经,最是祛邪避凶的吉祥之物,方才夫人好话说了一萝筐,方才求来的。”
原来是经过佛法加持过的法器,华灼这才明白母亲一番苦心,想是上回落水的事把母亲吓怕了,特地来也石庵求得这件祛邪避凶的物什。
“灼儿谢谢娘。”
父爱如山,母爱似海,华灼低下头,眼睛发酸,心里却发烫,无论如何,这一世,她不要再失去。
“娘,方才清父师父说让我们吃过斋饭再走。”
据说也石庵的素斋,不仅味道好,吃了还能让人百病不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既然来了,吃过再走也无妨。
方氏慈爱地摸摸她的头顶,道:“今日不成,家中还有些事,要早些赶回去。”
“吃一顿斋饭又能花费多少工夫。”华灼撒娇。
方氏有些动摇,但想了想,仍是苦笑着道:“不成的。”
也石庵的素斋岂是那么好吃的,一顿斋饭,不知多少香油钱要捐出来,不是方氏心疼银子,只是之前为了替华灼求到这只玉佛坠儿,已是费了荣安堂小半年的进项,虽说以荣安堂的底蕴,也不在乎再多吃一顿斋饭,但她素来节俭持家,已求了玉佛坠儿,斋饭就没有必要再吃。
华灼看出方氏是铁了心不留下来吃斋饭,只好沮丧地垂下头,有气无力地道:“那待女儿去佛殿里上一柱香再走,成不成?”
这次方氏没有拒绝,由她去了。
华灼这才又提起精神跑进佛殿,七巧和八秀要跟进来,被她摆手挥退,然后独自一人站在佛殿中,点了一柱香,恭恭敬敬地对着立于莲台上的菩萨拜了三拜,认真祈求:“信女华灼,祈愿父亲、母亲身体健康,事事顺心,祈愿弟弟无病无痛,平安长大,祈愿刘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