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一点一点将天色蚕食,为湖水披上一件深色的外套。当严朗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时,裴郁伸出手,按住了那只蠢蠢欲动的瓶子:
“那个叫沈行琛的人,我找到了。”
确切地说,是裴郁被找到了。
严朗一怔,手里的酒被顺利收走,只好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唇,道声“好”。
默然半晌,又叮嘱道:
“你要护他周全,别让他出事。”
“为什么?”裴郁不禁连连追问,“你知道他一定会出事?他是你什么人?你怎么会……认识他?”
想问的太多,又太迫切,他不由得有些语无伦次。
严朗轻叹一口气,依然是那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素昧平生,多年之前,曾有一面之缘。”
言尽于此,任凭裴郁怎样诧异地望着自己,他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愿了。
裴郁不得不沮丧地承认,沈行琛与严朗之间,有着他无从知晓的过往,并且这二位还隔空达成了默契,都不想让他知晓。
夜色渐浓,不远处有窸窣的脚步声传来,裴郁听出,是年轻的护工小穆向这边走来了。
看着严朗抬手去触碰轮椅锁,那双曾经以精巧绝伦享誉整个市局的手,执起刀来叱咤风云,豪情万丈,拈起笔来同样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裴郁忽然心潮涌动,未及思索,脱口而出:
“有个叫霍星宇的人,无缘无故失踪了。”
果然,搭在锁上的手一顿,动作有短暂的停滞。
然而这停滞已经足够。裴郁可以确信,严朗对于那个霍星宇的认知,绝不仅仅停留在那份有他亲笔签名的,江天晓案的卷宗上。
他不晓得这些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难以言说的秘辛,但凭借沈行琛带来的所有证据,还有那段七年前丁胜和霍成麟的录音,他有理由相信,霍星宇的失踪,是严朗并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如果,那份卷宗里的尸检报告,真是由严朗一手操控,黑白颠倒的话。
因此,裴郁几乎是隐隐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感,在小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一字一字,诉得分明:
“案发快三个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咔哒一声轻响,锁扣打开,严朗的神情隐没在淡薄的月光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