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笑笑,唇边弧度温和,眼中寒意森然:
“那如果我告诉你,他快要死了,你会有兴趣吗?”
裴郁目光一凛,音调也不自觉拔高:
“你什么意思?”
“嘘——”
何年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唇,勾出神秘莫测的微笑:
“我能感觉到,他现在睡着了,小声点儿,别吵醒他。”
窗棂将照进来的阳光,分成笔直的几束,光里有浅淡的浮灰在跳舞。
其中一束,映在何半张脸上,将那张好看的少年脸庞,分隔成明暗交界的两半,一半暗影,一半光明。
那双总是熠熠灵动的漂亮眼眸,此刻在略显黯淡的光影里,流转着凌厉的精芒,笑容背后,有毫不掩饰的冷漠:
“我说过,他那个人,这里,多多少少沾点儿毛病。”
何年视线不动,抬手朝头上轻轻一指,语气里的不屑,听得分明:
“昨天划了手,今天伤了腰,要是明天杀了人,难道还要连累我,跟着他去坐牢?”
裴郁眸光闪了闪,明明是风动影长的融融夏日,他却从对方神情里,看出来自冬季冰河的严寒。
他心头渐渐涌起一阵不祥预感,不禁盯住那张脸,冷冷问道:
“你想干什么?”
“我早就受够了和他寄居在同一个躯体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发疯,折磨这个壳子。一会儿动刀,一会儿流血,哪天血流干了,我也活不成。”何年面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收敛,“我阻止不了他,还得付出代价,承担所有的痛苦和结局。裴法医,你说,这对我,是不是很不公平?”
裴郁深深望着他,一言不发。
“在无可挽回的悲剧发生前,我得想办法拯救我自己。”何年轻蔑一笑,那双往常清澈见底的眼睛,也被一种狠戾的微光,徐徐侵占:
“一副壳子,两个灵魂,实在太挤。我要和他争这副躯体,一点一点,把他挤掉,独占这个壳子。”
“不行。”裴郁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行不行的,你说了可不算。”何年笑笑,望向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可笑的小丑:
“裴法医,别忘了,暗中行动,可是我的专长。”
何年伸手,从桌上夹起一张名片,横在他眼前,挑挑眉梢:
“我比你,更了解他的心理动向,和身体状况。”
那张名片上,端端正正的黑字一如既往,分毫不乱,可此时看在裴郁眼里,却觉得无比刺心。
【小何侦探,能掐会算,料事如神,铁口直断。】
料的是什么事,断的是什么口。
难道对方早已算准,能挤掉沈行琛的人格,独享这具皮囊,才会有恃无恐,跑到自己面前来示威。
想到这里,裴郁骤然转眼望着他,眼底逐渐漫出几分不可置信。
“解决掉沈行琛,不是什么难事。”何年眨眨眼睛,举起另一只手,将那张四四方方的名片,缓缓,慢慢,一撕两半,发出“嗤——”一声冗长而沉闷的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