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好时候,她轻声问涂尽:“都布置好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妥了。有好玩的了。”从一开始,踏入鸣水宗陷阱的,就只有宁小闲和七仔两人而已。涂尽、鸠摩和其他隐卫遵照长天的要求办事之后,顺手清理了这附近的哨卫。还是自己人用起来舒服,若非对方人数颇多,自己这几个人手不足,她还真不想把劫匪们带过来。
将囚犯们分散安置好之后,她和涂尽一起,轻轻跃上了一棵尽覆白雪的香樟。这儿距离闻人博和庆忌的位置还是远了些,于突袭不利。可是再往前防守严密,惊动了敌人可就得不偿失。
耳边传来了长天的倒数声:“十、九、八……咦,有人来了,在你左后方。”
竟然有人能侵入这么近,才被长天发现?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唰地一下扭过头去,双手紧紧握住了獠牙,神经绷到最紧,随时准备送出致命一击。
却见这人一身白袍如雪,静静地站在雪地里、香樟的阴影之中。那点儿灰暗自然瞒不过宁小闲的眼力,不过她只瞟了这人一眼,心下就忍不住松了口气,握着武器的手也垂了下来:“是你?”
这人看起来面无表情,但一双眼睛温润有光,分明地透着十分的笑意,所以她也坚信这人是笑着的了。天底下,她只见过一个人的眼睛如此灵动传神。
千金堂堂主,公输昭。
公输昭望了望她,正要说话,目光扫到她身畔的涂尽,面色突然微微一愕。
涂尽的反应也很让她吃惊。他横跨前一步,将宁小闲挡在自己背后,眼睛中露出了冷厉的光。涂尽的性格沉稳冷静,且如今道行深厚,能令他这么紧张的人并不多见,不过宁小闲马上就知道了原因,因为他低声喝道:“阴九幽!”
眼前这人明明是公输昭,为什么涂尽会喊出阴九幽的名字?她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前方两百丈处传来了巨响,若以先后区分,其实应该是三声巨响,顷刻间,整片山崖地动山摇!
长天的倒数声虽然中止了,但已设定好的某些东西却不会停止运作。她的计划也早已布置下去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埋伏在暗处的所有人,都等着她的讯号,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冲,还是不冲?可是被涂尽喊出了身份的公输昭突然出现,她是不是还要依照原计划进行?他和崖上的人什么关系,是不是帮着对方反来给自己下套?
千钧一发之际,饶是她一向果断,现在也犹豫不绝。
幸好公输昭似能看穿她心中所想,开口道:“我是公输昭,不是阴九幽。我站在你这一边。打完我们再谈。”声音中有一种让人不容置疑的信服力。
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等着她的讯号。等这阵骚乱过去,自己等人哪里还讨得了好?她冷冷望了眼前人一眼,微一咬牙,往空中丢出一小支箭竹。这玩意儿飞到离地二十丈外,发出咻地一声厉响,方圆三里之内都能听闻,随后引爆出红色的烟雾。
进攻,开始!
几乎就在箭竹爆响的同时,二十多条影子从四面八方现出,向着悬崖扑了上去。若是比速度,七仔自然是一马当先奔在最前,而宁小闲则紧随其后,涂尽只看到她的身影如一阵轻烟般掠了出去,转眼就在三十丈开外。
遥想当年在秘境里,她速度还远不及他,如今物是人非,女主人的修为一日千里,涂尽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肩上的鸠摩急得连拍翅膀道:“你快些!”
他办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娘们儿来催了?涂尽瞪了她一眼,鸠摩炸起了毛,随后又伏顺了下去:“快些,我手痒得很!”她杀性本就很重,最近又凡事郁闷,离开巴蛇山脉之后都没甚机会杀人泄忿,眼下早已跃跃欲试。
涂尽奋力前奔不语,心道这女人的性情真是暴戾得很,倒像一匹性格急躁的胭脂马。
仍然站在原地不动的公输昭,望了望远处的动静,失笑道:“这女子果然不简单,居然在我的巧器里另外还加了料。”
这片悬崖高近百丈,崖顶外凸如大张的狼口,原本望之有些狞恶,然而现在却是一片烟尘滚滚。数十万吨重的滚石和土木崩塌而下,带着惊人的气势狠狠砸向地面,即使隔着三百丈远,公输昭也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阵阵颤栗。
更可怕的是,这处地势较高,而在积雪深厚、坡度又高的地方,别说这样剧烈的爆炸了,就是一声小小的咳嗽也很可能引起一种最恐怖的自然现象——雪崩!
所以这数十万吨重的滚石土木刚刚砸到地上,引发的冲击波就已经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后轰轰声再起。这一回的声响更加持续,起先不过是白雪滑过地面的沙沙声,然而越来越响,不出几十息,就变成了震慑天地的咆哮。数千吨重的白雪像冲破了堤坝的浪头飞奔而下,疾逾奔马,尽情吞噬着眼前的一切。(未完待续)
第476章 破枷
她抽点了几个劫匪来照料他们,对其余人道:“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去了。”
这几人犹疑道:“就凭我们几个,还有伤员,能逃得出去么?”
她斜睨这几人一眼,笑意中带着几分寒气:“逃?谁说我们要逃出去了?”虽说是诈降,可是这委屈吃得实实在在啊,若就这样悄无声息,若丧家之犬一样逃出去,她怕自己以后修炼连道心都不清澄了。
此时,庆忌与闻人博所坐的悬崖底下,正有一头强壮的雪豹蜷在树上,冬日的林地银装素裹,和它的皮毛同为一色。主子在上头吃香喝辣,更显得这雪夜凄冷阴寒。不过距离天亮也没有几个时辰了,他平心静气背向悬崖观望,却未发觉附近的地面上冒出一缕淡淡的黑烟,顺着他栖身的这棵雪松攀了上来。
黑烟悄悄绕到他颈后去,正好豹子两只耳朵往后转,它顺势就从人家耳朵眼儿里钻了进去。
豹妖顿时眼神都凝固住,呆若木鸡。约摸过了几十息,它眼珠子才又转动,恢复了神采,只是这一回它不再留守大树上,而是轻快地跳回地面,一路小跑钻进林地,过了一会儿才又出来。这一回,它就缓缓踱到崖下,以一块巨石为掩护,居然好半天没露面。
巡守的头领见了它的异动,忍不住走过去查看。哪知绕过那块巨石,却见这厮趴在地上,脑袋摇动不已。他板着脸怒喝道:“你在做什么?!”
这只雪豹被他吼得跳了起来,转过来时嘴边还带着血迹,却谄媚笑道:“天太冷,我忍不住去打了点儿血食,老大您要不要……”
巡守头领看了看它脚下。果然躺着一只死掉的松鸡,已经被啃掉了半边身子,羽毛落得满地都是。冬去早春至。大雪还未开化,真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许多妖怪和野兽在这个时节都相当凶猛,喜欢吃点活物也属正常。他心里有几分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