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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2页)

因为发榜还要到八月底,赵瑟便在家里闹腾起来。一时急着翻书,一时又让把书扔得远远地;一时要出门玩耍,一时又要闭门谢客,日子过得竟然比乡试前还紧张。没几天,就连她屋里的侍儿侍奴小厮们都盼着“赶紧到月底吧”。

子周

眼看中秋将至,新川夫人的滕御——也就是新川侯的七弟、赵瑟的七叔——秦合元看赵瑟整日心神不宁,就琢磨着趁中秋请几个倡优班子进府唱曲,一来给赵瑟解闷,而来家宴也能热闹些。于是,唤人把寿州城里当红的几家倡馆小班列了单子,吩咐身边一个得力的侍儿青衣送去冠云楼给赵瑟挑选。

赵瑟瞅着手里这张单子直发呆。倡馆嘛,她知道是知道的,去是从来没去过的,谁知道哪家合适?七叔这不是给人出难题嘛!再看单子上列的什么倚红楼、拥翠台、暖酥阁、腻云轩、折兰堂、观菊苑等等名堂,都是一般香艳,实在是无从选起。她虽然不愿意显得自己没见识,却也只好说:“请七爷自己做主就好。”

青衣受了嘱咐,当然不敢就这样回去复命,笑着求到:“小姐随便挑几个吧,就当可怜可怜小的,这样回去,七爷非剥了小的皮不可……”

赵瑟被青衣缠不过,又想着他是青玉的哥哥,便随便圈了几个名字交给他。青玉这才欢欢喜喜得回樨香轩交差去了。

到八月十五这天,新川侯带着自己的次子和四子、五子回家团圆。这样,除了赵瑟的大哥赵峥还在京里读书,全家人就都到齐了。府里顿时热闹起来,合元早就吩咐在园中铺好了厚厚的织毯,这会儿摆开筵席,召来家伎,乐声起而歌舞作,正是饮酒赏月的好时节。

赵瑟侧坐在锦绣坐垫上,手肘撑着几案,瞧着几个年幼的弟弟四处爬着玩。二哥赵箫凑过来说:“家里的歌舞伎就是不行,整天只会一些陈词滥调,妹妹等过一阵及了笄,一定要挑几个好货进来,哥哥也能沾沾你的光。”

赵瑟忍不住瞪了自己这位不争气的哥哥一眼说:“二哥你就琢磨点正经儿事吧,再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嫂子啊。”

赵箫歪歪嘴说:“你还有大哥呢,我你就别指望了。哥哥我没女人照样能高兴,傻疯了才受那份儿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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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瑟顿时语塞,自己这位二个哥打从记事起就是个除了吃喝玩乐学啥啥不会的模样,累得父母不操了多少心。后来父亲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打了无数次,终究还是没有用。这样下去,别说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就是作侧夫,官宦富贵人家也是不要的,总不能堂堂千户侯的公子屈身为侍吧。可二哥仿佛一点儿都不在乎,整天还是花天酒地,不务正业。最后父亲也灰了心,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悉心教导四弟和五弟,切莫重蹈二哥的覆辙。

六弟以下四个弟弟年纪尚幼,玩一会儿便倦了,由各自的公公或领或抱带回去睡觉。合元拍手令家伎们退下,吩咐几个倡馆小班遣出色的小倡儿唱些新词来听。

于是,满耳红香软醉。

赵瑟是十句里最多听得懂一两句,旁边二哥倒听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地。正打瞌睡间耳边传来一阵歌声,顿时清醒起来。

曲是旧曲,“黄莺儿”的调子,词却着实有些不凡。赵瑟凝神看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倡儿,长得异常俊美,边弹琵琶边唱道:

“园林晴昼春谁主。暖律潜催,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乍迁芳树。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无据。乍出暖烟来,又趁游蜂去。恣狂踪迹,两两相呼,终朝雾吟风舞。当上苑柳农时,别馆花深处,此际海燕偏饶,都把韶光与”【1】

初听只觉得不错,越琢磨却越觉得不是凡品。赵瑟仔细想了半天,心中连着做了好几首黄莺儿,却自己也能听出来及不上小倡馆所唱那首的万一,一时竟呆住了。

新川夫人见女儿直愣愣地瞪着那漂亮的小倡倌儿,悄声对夫滕们说“女儿大了”,又问唱曲的小倡儿:“这词是谁做的?”

小倡儿答道:“是住奴儿阁里的一位仕子所作,听说是来参加今年乡试的生员,名叫陆子周”

应试的生员吗?赵瑟回过神来。

新川夫人颇有些感慨地说:“果然‘真才士始自风流’,今年的解元必是此人。”

合元素来对这些作诗填词的事不感兴趣,只悄声吩咐身旁的侍儿:“一会散了席,叫鸨子带人过来。”

*

合元翘腿坐在圈椅上,闲闲地拿长长的玉尺拨弄着小倡儿娇嫩的小脸。小倡儿直直地跪着,一张俏脸不敢有一点儿表情,随着玉尺的拨动或仰或俯、或倾或斜。暖酥阁的鸨儿弯腰立在一旁,脸上挂着谄媚的笑,目光却分外紧张地随着玉尺转动。

合元拨弄了一会儿,点头说:“长得还算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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鸨儿似乎松了口气,殷勤地说:“不瞒七爷您说,这绿云可是奴儿暖酥阁最俊的哥儿……”

合元却眼尾都不扫他一眼,只吩咐了一声“青衣”便起身走了。

青衣答应一声,候着合元出了厅。自己并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围着绿云转着打量。鸨儿被青衣转得心里发慌,忍不住开口说:“这孩子是从小买进来的良家子,身世干净得很,咱们阁里的小倌都是调教好了的,买进来就能直接用……”

“破身了吗?”青衣突然问。

“没有,绝对没有!”鸨儿笑成一朵花:“绿云打小就生的俊,人又聪明,本是打算养大了做头牌的,怎么会轻易开苞呢……再说了,绿云今年刚十二,咱们暖酥阁的规矩,小倌儿到了十三才伺候男客,十八之后才能伺候女客,之前不过弹个琴、唱歌曲,最多也就……”

“好了”青衣不耐烦地打断鸨子的絮叨:“没有就没有,啰嗦什么……跟我来吧。”

鸨子忙牵上绿云,跟着青衣出了樨香轩,七拐八绕地来到一间屋前。青衣让鸨子在外面等,自己带着绿云进了屋。屋里坐着两个三十许的男子,见青衣进来,忙着上前躬身问好:“青哥儿有事?”青衣把绿云往前一推,说:“这个小奴儿,七爷让你们瞧瞧干净不干净,快着儿点,我还等着回去睡觉呢。”

“是,是……”两人连声答应,拉过绿云,很熟练地剥了他的衣服,细细检查起来。绿云知道这是要验身,忙照着指点摆好身体。两人在绿云身上摸索了一阵,又拿几样些药物器具查验了,才说:“是个没经过人事的,男人和女人还都没碰过呢。”

青衣点头说:“这是刚买进来的小奴,叫绿云。先放你们这儿学规矩,调教好了送过来。”两人应了。青玉出门打发了鸨子,让他明天去账房立契结钱,鸨子千恩万谢地去了。

*

中秋一过,便是薛玉京的吉期。八月十七婚礼当天,赵瑟一早派人送了贺仪过去。看着金乌西垂,便由碧玉伺候着妆扮一番,带着翠玉和绿玉等一众侍仆过府观礼。

薛玉京的嘉礼在狮子胡同张家准备的婚宅进行。观礼者既众且贵,停在外边的车马挤满了整个胡同。毕竟,新娘是淮南首富薛家的小姐;毕竟,新郎少年得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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