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王小姐让她把护照给送过来。
潘东明是走了,潘振南在家一样不好受,母亲正在责难他:“老三的事儿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啊?我跟你爸都还在呢什么时间这个家轮到你做主了?”
“妈,您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只知道你弟弟差点没了!你给我出去!”
潘振南看着母亲怒目瞧着他只好出了书房,站在门口愣怔了半晌,心想,我这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么。刚想走,就听见母亲在书房里哭哭啼啼的对父亲说:“老潘,今儿你也瞧见东东那个样子了,你说说咱们生儿育女的干嘛,不就是图个老了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么,咱们都是入土半截儿的人了,还能管住他们多久,以前老大老二的婚事咱们插手弄得孩子们心里不痛快,特别是老二,还出了那档子事儿,我都不敢想起来……如今轮到老三了,他想干嘛就让他干嘛把,如今咱家还用得着攀亲家么。”
“这个孽子都是被你们惯坏的。”
“我们不管他难道跟你一样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我真是欠了你们老潘家的,瞧你们爷几个的脾气,儿子都三十多岁了,出去外头也是有脸面的,回家你看不惯就拿这破玩意儿打孩子,是不是儿子真有个好歹你才甘心?”
“你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糊涂事!”
“你是说他跟那个姑娘的事儿吧,我知道,可那是儿子的隐私,你做老子的好意思问么,现下的年轻人思想前卫做出什么事儿都不奇怪,跟儿子过日子的是媳妇不再是你我了,头发都白了你还想不明白?”
“……”
“好话歹话我都跟你说了,等孩子回来你给他吐个口儿,就说随他去好了。”
“……”
潘振南站在那里好久才慢慢转身,带着落寞的凄楚梦游一样一步步的走下楼梯,他想,可能东子说得对,他变态了,他习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忆过往的幸福时光,却没有人可以告诉他,有什么办法能够往回走,怎么可以往回走,如今,已经殊途,什么都找不回来了。司机问他要去哪里的时候,他忽然很心酸,很心疼,低声说:“去趟香山吧。”
一个礼拜后潘东明从英国无功而返,进家门的时候正是晚餐时间,餐厅里除了两大一小三个女人之外,照例没有男人,囡囡首先瞧见他,用手里的勺子指着他叫“小叔叔”,母亲与二嫂回头,瞧见潘东明两个女人都是一愣怔,只见潘东明满下巴胡茬神色憔悴就差没有破衣烂衫了,整个一颓废浪子形象,母亲赶紧起身迎着他走过来:“老三?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打你电话也不通,也不回家来着,你这是……”
潘东明摆摆手低声说:“妈,我累死了,也瞌睡死了,让我先歇会儿您再审问我。”说完上楼去了。
花枝瞧着婆婆还站在那里没动,就走过去轻叫:“妈,您还是先吃饭吧。”哪知道婆婆已经满眼泪,哽着声儿对她说:“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撞上这爷几个,各个儿的谁也不吝谁,你说我夹心儿我容易么我,不把我整的五脊六兽的跟着他们转磨磨这爷几个是不甘心了,都嫌我絮叨儿,要没我在家里给他们圆着,这家早散了。”
这几天这老太太就没展过眉头,花枝也是犟脾气,把老太太按进椅子里说:“您先吃东西,我瞧瞧老三去。”
潘东明的房间是个老式套间,外面一小客厅连着盥洗室,花枝敲敲门没动静,推开门进来就听见水响,看着地上扔着潘东明的衣裤,知道他在洗澡,就弯着腰把地上的衣服给拾起来放在凳子上,她自个儿坐一边等着,等着美男出浴。
潘东明终于磨磨蹭蹭的从浴室出来,瞧见花枝吓了一跳,裹紧身上的浴袍皱着眉说:“你干嘛呢,吓我一跳。”
花枝看看他下巴,胡茬已经刮得干干净净,她指着一边的沙发说:“老三,咱们聊聊吧。”看他也不说话,她只好又问:“没找着么?”
潘东明依然不说话,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沉默的坐在沙发里。
花枝叹口气,又看看盯着地板的潘东明,才轻声说:“我都知道了,我替你二哥向你道歉,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都发生了,咱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二哥说了,他本来交代那边的人去接机的,可没见着人,也正在找呢……”
潘东明冷笑一声:“还找什么?左右不过一个死,难不成他还想给我弄个尸体回来塞给我。”
花枝被他噎得难受,也只得说:“你怎么老往坏处想,说不定她在那边也有同学什么的……”
“同学?她刚毕业没几天在这儿也只有两个要好的朋友,在国外能有什么同学,我说你们这都是怎么了,能让我安生会儿么,我很累了,要休息。”
花枝看着他满面疲惫已经开始不耐烦了,点点头说:“成,那你先休息,睡一觉,说不定赶明儿就有消息了……赶明儿就好了。”
潘东明缓缓的点了点头,花枝才出门去,临走前顺手把门关上,刚转身迈了一步就听见房内传来一声脆响,她知道,肯定是潘东明把什么东西给摔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调弱了的小夜灯,昏黄的光照在屋里的家具上像是老旧的照片,模糊晦暗,潘东明摸出烟盒点上一支烟,看着烟头处飘出一缕轻烟,摇摇曳曳的没入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他想起谢乔老是对他说,别再抽烟了,对你身体不好。他从来没当回事儿,心想现在哪个男人不抽啊,自个儿朋友圈里,商场圈子里只要聚会人手一支,就算你不会抽烟也把你熏得有瘾了。
他叹口气,还是把老长的一支烟拧灭了,连同烟盒一起仍在垃圾桶里。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他给自己倒了一点酒,站在窗前喝完就觉得精疲力竭的,两只肩膀上沉重的似是扛了两座山一般,揭开被子躺床上,也不过片刻就睡着了,可也睡不安稳,老是做梦,屋里四下静悄悄的,黑暗里总是听见自个儿的喘气声,脚步声,他很累很累,在梦里却停不下来,一直走,又感觉心慌,好像还有人在哭泣,声音听着很伤心,他却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心里呯呯的跳着,在迷糊的睡意里感觉有人拉着他的手,很温暖,就像在四川的病房里谢乔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一样,他模模糊糊的醒来,就在昏暗的灯光里瞧见一抹身影,他迷糊的伸出手轻叫一声:“乔乔。”
有人握住他伸出的手,他听见人影儿哽咽着喃喃说:“好孩子,睡吧,你有点烧了,赶明儿就好了。”
原来是母亲,他似乎是点点头,呓语般说:“嗯,妈。”他想翻个身,身上的被子像是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来,迷迷糊糊里他就觉得身上忽然很冷,他想着母亲说得赶明儿就好了,又觉得鼻子很疼,眼窝酸胀,他怕赶明儿不会好了,永远也不会好了,因为他没有找到谢乔。母亲又摸了摸他汗津津的额头,他才又模糊的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惦记潘东明就去瞧瞧,刚把他的房门打开一条缝儿,就瞧见潘东明已经起了,正坐在小客厅里的沙发上瞪着跟前儿的桌子发呆,嘴巴里含着一支烟,却只是任凭那烟自己燎着冒出一缕烟,她顺着儿子的眼光去瞧桌子,桌子上放着一茶杯,被子上靠着那张照片儿,她瞧不见那上边儿时谁,却瞧见儿子终于伸出手,拿起照片仔细的看,看的似乎很认真,皱着眉头,嘴巴里的那支烟烟灰落下来,掉在照片上,却似是把潘东明吓了一跳,一下子跳起来不住的用手去弹照片上的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