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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回答“病情询问”。逍遥子出诊室向左拐,来到中中、万万身旁,怒目而视。中中见了他,手指室内道:“看里面呐!睁着一双眼虎视眈眈我干嘛?”逍遥子两手叉腰,气呼呼地说:“我说中中你是来看病的还是看女人呀?”中中劈头一句:“关你屁事。我两样都看。”逍遥子恼火道:“我说你妈的——老子帮你跑腿排队挂号领票填单子,你不好好坐着,跳到这边来看女人——那边等着你呐!我的老爷!”中中听了,兴致大扫,斜着眼,偏着头,说:“我说你在这跟谁生气呀?嫌麻烦,不愿效劳?那就滚嘛!老子这里有人照顾!”逍遥子气得发抖,手指中中道:“看你今天拐了一条腿的!别说我欺负你!”中中依然偏头睥睨道:“你想干啥?你能干啥?”逍遥子就要一脚踹过去,万万一把推住道:“算了,算了!这些天你两个怎么老这么冲!”逍遥子想着一些事,也就罢了;中中还一个劲嚷:“干啥,干啥,你想干啥?!”注射室那位护士出来,细声细气地说:“谁在这里吵呢?知不知道隔壁是病房呀?请保持安静好不好?天气热容易心烦气躁,要不要喝点冷饮?我这里有冰红茶,冰牛奶——”她见中中张着嘴流着口水光着眼上下打量自己,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用银铃般的声音笑问:“你们几个干嘛呢?谁是负责的?”逍遥子上前说:“是我。我们连队有两个劈柴的时候脚被锈钉子扎了。一位已经在看医生,这位还没进门诊室呢!就知道跑这里来添乱子!不好意思阿。”护士莞尔一笑:“没有什么呀,我见他两个在外面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不知道是在说我呢,还是在品评里面坐着的那位——不妨你也瞧瞧,看看她跟我,到底谁强些?”说完“吃吃”的笑。逍遥子探头往里一瞧,只见一个女兵半坐半躺的在椅子里,闭了眼睛,意态困倦;真想不到会是她。她轻轻抬头,望那吊瓶药水一点一滴的;一时回脸望外,看见窗玻璃外一张熟悉的面孔,禁不住脱口呼唤。逍遥子已经进来了,奇怪道:“怎么是你?”——关切地——“你怎么病了,严重不严重?怎么一个人?没有人陪你来?”蔡千琴什么也不说,满眼睛是话。逍遥子见了,不禁大起怜爱之心,笑道:“要是你不嫌弃,我陪你。”千琴点头。逍遥子便在旁边椅子上坐,说:“我以前体弱多病,老打吊瓶,知道这东西熬煞人。要是没人陪,就更惨了。”千琴听了含泪,张嘴说话:“我饿,我渴。你怎么不早来?”逍遥子奇怪道:“早上那电话是你打的?十分对不起,那时候我正忙呢,所以没接。”这时候门外那护士进来,向逍遥子说:“那位同志怪得很,你进来的时候,朝你背后吐口水。我说:‘随地吐痰,该罚!’他嘻皮笑脸的讨饶,用膝盖蹭地,把痰给弄干净了,我也就放了他——怎么,你们认识?”一面说,一面笑,“从色迷迷的目光看来,刚才那两个是看上我了。至于你的鉴赏结果呢,我是不问而知了。不过自古‘情人眼里出西施’,到底事实怎样,还不一定呢!”蔡千琴道:“瞧你厉害的!怪不得我们陈副院长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我就想到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这护士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笑道:“还是你厉害,年纪又轻,又是黄花大闺女,多少人看了要流口水哟!”说着把椅子转过来倒着坐,双臂叠在椅子背把上,下巴支在双臂上,盯住逍遥子看。逍遥子倒怪不自在的。只听她又银铃般笑道:“看看这位帅哥,我就不得不佩服你的魅力。”千琴红着脸骂道:“黄丽卿!等我病好了,不把你的臭嘴嘴撕烂了才怪!”原来这护士名叫黄丽卿。只听她又说出一连串俏皮话,奚落得蔡千琴哭笑不得。逍遥子忽然想出一句绝妙的话来讽刺丽卿,不过看她跟蔡千琴欢颜笑语的,知道两个人关系融洽亲密,所以不愿当面羞她;因向千琴道:“你不是说又渴又饿了么,我现在去买些东西来吧;看你,怎么出这么多汗。”说时伸手去她额头。千琴不要他擦汗,只管叫他快去。那丽卿护士又笑道:“琴琴,你可真会讨人怜爱哪,我买了一大堆饮料在这里你不喝,偏要情郎另买去!”千琴道:“我今天病得很,不想跟你弄嘴,等病好了,我跟你吵三天三夜,行不?”说时娇喘吁吁。这时候逍遥子有些气愤了,忍不住说出那句话,羞得丽卿满面通红。千琴开心胜利的笑。逍遥子又说:“她不但要喝我替她买的,还要我亲自喂呢——你买的那些‘红茶绿茶’都是冰冻的,她一个病人怎么喝得!”后面的话是见了千琴的表情才补说的。逍遥子的背影刚出门,丽卿便跳将过来,捧着蔡千琴的脸说:“郎才女貌,郎才女貌哇!我可要向蔡伯伯道喜了!找到这么一个合格女婿了!”千琴把她推开,怫然道:“瞎说!乱说!”丽卿被他推了一下,半蹲着的身子险的向后仰倒,好容易站稳了,笑道:“嗳哟,力气大得很呢;亏你在他面前,装得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千琴无言以对,喘了几口气,方说道:“卿,咱们说点正经的。你跟咱们陈副院长什么时候结婚哪?”丽卿红着脸,在千琴旁边的椅子里坐了,肘抵膝盖,手托下巴,说:“谁知道呢?我是想早点结婚。可是他说不急,说我的提干申请报告还没批下来,等报告批下来,马上向我求婚跟我结婚——”说完弄指头。千琴惊讶道:“怎么还没批下来!不是几个月前就上报了吗?”丽卿换一只手支托下巴,一双眼半眯半睁,说:“谁知道呢,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打通关系。我知道这事很难,又没立功受奖,又没有进修学习,要从一名女兵摇身一变而成女军官,很难吧?”

弃暗投明(23)

“我就不信有这样难的。他好歹也是一院之长呀!”

“谁知道呢,他整天为我这事忙着——”

“就知道说‘谁知道呢,谁知道呢’——老实告诉我,跟他有过那种事没有?”

“有过两次了。”丽卿并不瞒她。

千琴点着她的头说:“你呀,还说什么‘姜还是老的辣’,辣个屁呀,还没结婚就陪了身子去!他是什么意思呀,要等你提升为干部了再结婚?万一报告批不下来,这事不成,就不娶你了?当局对中共是‘以拖拒统’,我看他是在跟你以拖拒婚!”

“他敢!”丽卿咬牙道,“上一次他忘了戴套子,这避孕药我也不吃了,等肚子大起来,他罪责难逃!”又安慰自己:“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不会的——呀!只顾说话,药水都尽了,血都倒流了呀!”但见输液管里一段殷红的血在慢慢上升;千琴吓坏了,心上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身上起鸡皮疙瘩;丽卿一面说“别怕别怕”,一面动作娴熟的摘掉空药水瓶,挂上实瓶,又挤掉管里的空气,插好药瓶接头,药水下滴,将血又慢慢逼回她体内。千琴惊魂甫定,丽卿就连发几问:“说说你这位情郎吧。他是怎么样一个人?你两个上过床没有?还是抱过?吻过?”千琴断她话道:“哎呀你胡说些什么!刚认识不久呢。在文化集训队认识的。连手都没碰过。”

“那我问你,——你可得老实告诉我哦,想不想跟他拉手?”见千琴脸红低头,丽卿一拍手,“想就得了!今天我有办法,让你们摸手摸个够!”

逍遥子回来,满头是汗,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逍遥子在门口向黄丽卿说:“丽卿护士,他有事找你。”说完一闪身;万万进来,恭恭敬敬递上一瓶蒙牛奶茶,说:“你是丽卿护士小姐吧?有人请你喝奶。”——显然是紧张过度,喝蒙牛奶茶说成喝奶。三个人笑他一回。丽卿问:“是哪位呀?”万万道:“就是刚才随地吐痰被你抓的那个。他交代我办几件大事情:第一,托我向你道歉;第二,托我说你好漂亮;第三,托我祝你父母安康;第四,托我讨你电话号码、家庭住址;第五,托我问你是否单身;第六,——”抓头皮想一想,“——没有了。”听得三人又笑起来。丽卿护士笑得弯腰,摆摆手道:“我也托你办两件小事情:第一,你替我谢谢他,他的心意我领了;第二,你替我告诉他,要欣赏我的美貌,请到这里来,别想找到我家里去。”万万又抓头皮,说:“这奶你不要阿?好,我这就去转告他。”说着傻头傻脑的走出门。三个人又是一阵笑话。完了逍遥子在椅子上坐了,把塑料袋打开,有水、各种饮料和糕点。千琴并不要他喂,说声“谢谢”,拿起一瓶矿泉水就喝。丽卿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一面偷偷把输液管调液阀开到最大,一面笑道:“瞧你笨的!瓶盖都没拧开。”千琴吐出瓶嘴一看,果真,不禁又羞又笑。逍遥子见她手上插着针管不方便,忙伸手替她拧开满是口水的瓶盖。千琴道:“有面巾纸,你擦擦手吧。”逍遥子转头看了看,并没见面巾纸,便说:“没事的。待会洗一洗就是了。”丽卿在背后抿着嘴笑:“她有手帕呢!——你的手帕呢,还不快拿出来给情郎擦擦手;口水都弄到人家手上了,亏得不是沾在唇上。”千琴才记起左裤口袋里有条新买的手帕,忙欠欠身子,右手去掏左裤口袋,却怎么也掏不出。丽卿很知趣,出门去了。逍遥子见千琴很久掏不出,便说:“你不方便,我来吧。”说着迎身去,扯她裤子,拉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

忽然千琴叫痛,不住的呻吟。逍遥子忙问怎么了。千琴指指手背上插针的血管说:“胀呀,痛呀。”道遥子才见她手背上那段血管胀鼓鼓得,抬头又望见那药水滴得像下雨时屋檐上挂的水串,急忙把调液阀拨小,忍不住说:“这个护士!说话这样放浪,做事也这么粗心大意。这药水本来就实,还放这么急,血管都要给胀破的。再说你想喝水吧,她买冰冻的饮料!这大热天的,感冒发烧最怕冷饮。喝开水最好。至少也得喝温水。”千琴见他如此温情体贴,不禁心旌摇动。

“还胀不胀?痛不痛?”逍遥子又关切地问。

千琴紧锁秀眉,右手去摸左手背。逍遥子便起身说:“我去叫护士来。”千琴道:“你不看看壁上的钟。他们这时候吃中饭去了。一时半会找不着的。”

“她们怎么能这样,丢下病人不管!”

“也许,也许她们以为你在这里,会照顾——”说时含羞低头。

逍遥子当然听得明白,他心里很是矛盾,忽而起来,忽而又坐下,忽而弄塑料袋,最后弄矿泉水,瓶盖拧松了又拧紧,拧紧又拧松;听千琴一直呻吟,心想:“也许她心里在骂我——‘你这全没心肝的东西!’摸不摸她手呢?也许她会介意,说我占她便宜。我们是什么关系?到没到拉手这步田地?也许以后事多呢?会伤害她呢?”忽然鼓足勇气,“不管了,替她抚摸手背——千琴你怪我吧,骂我大胆冒昧吧——”左手掌心向上,贴着椅面慢慢向她手靠近,指尖碰到她手,抬了一下,她的大拇指便搭在他四指第一节上了;这时候逍遥子看看千琴,但见她微闭着眼睛,想是默许了,于是大胆起来,四根手指试探性的往她手下动;她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都自动抬了一下,全在他手掌中了,——“看来她是情愿的,”逍遥子不再犹豫,左手五指稍紧弯曲,把她手舒平握着,右手拇指在进药的血管上顺着药水方向轻轻推拂。千琴不再呻吟,闭目养神;开始胸脯起伏厉害,慢慢呼吸均匀;再后来睁开眼,嘴角带笑,两眼含情。逍遥子抬眼望她,与她目光相接,一时不好意思,便笑着说:“吃东西呀,光着眼看我就能饱肚子么?”千琴“嗯”一声,拿起一块糕点,一面脉脉含情,一面细嚼慢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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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暗投明(24)

中中一路上问:“万万,她怎么说?”万万告知实情。中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就这么简单?”万万不耐烦道:“是呀,是呀,要不要我再去试一下?”中中就说要。要求倒车回去。笑骂他:“你就别再胡闹了好吧。”国国道:“真搞不懂你为何对她那样痴迷!”中中就大唱《咪咪之歌》:“女性美之最重要,最富有魅力者,就是咪咪之健美也。”万万国国都道:“罢了罢了,快闭嘴吧!”他那里听劝——“丰满挺耸、圆润白嫩、|乳头如珠的咪咪哟,怎么会居住在你的胸上!”说时猛抓万万胸部一下;万万就骂:“死中中!臭嘴一张!淫手一双!”中中又抓国国胸——“有多少女性在为咪咪扁小、凹陷、松驰、下垂、萎缩、皮肤老化而暗自神伤忧心如焚?”国国挡开他手:“这个人疯了!”中中双手摊开,向着车蓬顶,祈神祷告似的——“来吧,问问我们师医院的护士小姐吧,她会跟你说,‘我这里有丰挺健|乳绵绵膏,贴贴效果真奇妙……”国国摇头叹息“无药可救了”,万万车都开不稳了。回来了,岁岁迎住道:“今天我站连值日,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国国的,一个是遥子的。那什么,国国,你老爸老妈,还有你妹妹,马上就要来连队了。那什么,遥子呢?他怎么没回来?他考上西点军校了!”中中听了勾着头上楼梯;国国低头进厕所,静静地撒尿;只有万万被岁岁缠住问:“医院里的护士好不好看?”万万少不了耐烦解说一番。岁岁又问:“遥子哪去了?”万万没好气地说:“被条狐狸精迷住了!”

送蔡千琴到通信营后逍遥子连忙往回走,一路心思重重:“今天与她作亲密接触,自己并不后悔,可是担心害怕——懂事以来不知道结识过多少女孩子,知道她们多情多义,相识相知到热烈的相爱,一旦裂决分手,受伤的总是她们;自己喜欢蔡千琴,但并不代表能爱她——只仿佛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情感,到时候狠下决心,告诉她明白;可是又怕,怕千琴受不了——也许是自作多情,她未必就爱上了我的。”回来赶紧销假。班长排长这里好说,连长那里少不了又得费些口舌——只因他考上西点军校了,面子大得很,连长也没敢责怪。彼时逍遥子从连长房间出来,刚经过文书房门口,岁岁迎住小声道:“遥子,你过来,”拉他去晾衣场,郑重其事的告诉说:“我今天站连值日,发现苏林又鬼鬼祟祟的进了我们排房,我就跟上去躲在窗户下看,他在你床头柜里翻了老半天,好像放回一些东西,又拿走一样东西,我也没看清楚,你待会看看怎么回事吧。”逍遥子忙回排房打开床头柜检点,发现《承诺是罪》和蔡千琴那张照片又回来了,惊讶得“咦”了一声。岁岁一旁问:“咋回事?”逍遥子又不说。害得岁岁瞎猜了好一阵。一时又到晚饭时间。吃过晚饭逍遥子来二楼晾衣场吹风,满腹心事;想起蔡千琴送的照片和自己写的《承诺是罪》文被苏林偷窃又还回来一事,一些事情似乎变得明白了。忽听连值日在下面叫:“逍遥子电话!”逍遥子忙跑下楼接电话说:“喂,哪位呀?”那头说:“我是蔡千琴呀。你又在忙什么呢,这时候才来接?”

“哦,原来是你。病好些了?”

“好些了呀。有你陪我那一会,什么病都会好些了呀。”

电话里千琴跟快乐的鸟似的,一直欢声笑语;逍遥子话不多说,只是听。千琴说她填的第一志愿是军医大学,分数是上了,不知道录取没录取,因为那学校是个热门。逍遥子问她怎么会想到要去学医。蔡千琴深有感触道:“我自小胃病缠身,十多年来不知道吃过多少中药西药。哎,你知道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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