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
“在你旅馆前面。”
“好吧,”我说,“如果我必须现在回答,那准是拒绝。”
“那就最好等到十点。”
他付了咖啡钱。我没争着付帐。 我回到旅馆房间,努力静心思考,但做不到。我连静静坐一会儿都办不到。我不停地从床走到椅子,再从椅子那儿走回来,奇怪自己为什么不马上一口回绝他。现在我得苦熬到十点,然后下决心拒绝他的请求。 我未及细想就戴上帽子,穿上衣服,绕过街角来到阿姆斯特朗酒吧。我走进门,却不知道要些什么。来到吧台,比利一看到我,就开始摇头。他说:“我不能卖酒给你,马修。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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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八百万种死法(28)
我感到脸涨红起来,既尴尬又气愤。我说:“你说什么?在你看来,我像在发酒疯吗?”
“不像。”
“那我他妈的为什么在这儿不受欢迎?”
他回避我的目光。“规矩不是我定的,”他说,“我也没说这儿不欢迎你。咖啡、可乐、正餐都行,见鬼,你是尊贵的老顾客。但我不能卖酒给你。”
“谁说的?”
“老板。那天晚上你在这儿的时候——” 噢,上帝。我说:“很抱歉,比利。跟你说实话,这几个晚上我过得很糟。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过这儿。”
“别放在心上。”
耶稣基督啊,我想挖个地洞钻进去。“那天晚上我的表现很糟糕吗?我惹麻烦了吗?”
“啊,见鬼,”他说,“你醉了,你知道吗?这事难免,对吧?以前我有个爱尔兰女房东,晚上我喝醉了回去,第二天向她道歉,她会说:‘上帝保佑,孩子,主教也会犯这样的错误’。你没惹什么麻烦,马修。”
“那——” “瞧,”他说着,身子前倾,“我只是重复老板的话。他对我说,如果那个家伙自己想醉死,我不管。如果他想来这儿,我们欢迎,但我不卖酒给他。这不是我说的,马修。我只是重复他的话。”
“我理解。”
“要是我的话——” “不管怎样,我不是来喝酒的,”我说,“我来喝咖啡。”
“既然这样——” “去它的既然这样,”我说,“既然这样,我想我要的还是酒,想找个愿意把酒卖给我的人难不到哪儿去。”
“马修,别那样。”
“别告诉我该怎样,”我说,“少跟我说废话。”
我的愤怒有种净化作用,令我满足。我昂首阔步地离开那里,怒气冲冲,站在人行道上考虑到哪儿去喝酒。 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转过身。一个穿着旧军夹克的人正温和地对我笑着。开始时我想不起他是谁。他说见到我很高兴,问我一向可好,我这才想起他来。 我说:“哦,嗨,吉姆。我很好。”
“去参加聚会?我跟你一块儿去。”
“哦,”我说,“今晚恐怕不行。我得去见一个人。”
他还在笑。我灵机一动,问他是否姓费伯。 “没错,”他说。 “你给我的旅馆打过电话。”
“只想问声好。没什么要紧事。”
“我没认出那个名字。否则我会给你回电话的。”
“当然。你真的不一起去参加聚会,马修?”
“我希望我能去。哦,上帝。”
他等待着。 “我遇到点麻烦,吉姆。”
“你知道,那很正常。”
我不敢看他,说:“我又喝酒了。我坚持了,我说不准,七八天吧。然后又开始喝酒了,而且我做得还好,你知道,控制饮酒量。然后,一天晚上,我遇到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