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什么时候知道内情的?”蒙武问。
“先父得病,死前不久。”
“你可以拒绝。”
“我拒绝过,父亲流着眼泪要我答应,否则会危及家人,当时先母还在世。”齐虹转脸注视着蒙武,感伤地说:“先母前年过世,我虽然是富可敌国,却是孑然一身,世上没有一个直属亲人!”
蒙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蒙大人,”她突然口气一转:“你是否愿意帮我一点忙?”
他听到她喊大人,不禁大吃一惊,她为什么这样正式?他连忙回答说:
“只要在下能办得到的,一定遵命。”
“在这次事成以后,在秦王面前为贱妾美言几句……”
“这是理所当然的,”蒙武连忙答应:“我会为夫人的功劳作证。”
“蒙大人,你误会了,”她撇撇嘴,轻蔑一笑:“贱岂不是争功,而是要秦王特准我家除去间籍,还我自由之身。你可以转陈他,贱妾什么都不要,现有的产业,包括我们家几代努力辛苦经营赚来的都可以充公,请他指示李斯李大人,另物色齐国的负责人。”
蒙武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连连说着:
“这又何苦!”
“你做过为别国伤害自己国家的事没有?”她眼中又是泪光闪闪。
“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虽然我祖先是齐人,但我生于秦,长于秦,生活习惯以及内心认同,全都自认为是秦国人了。”
“有一天要你率兵来攻打齐国呢?体会有什么感觉?”
“我还没想到这一点。”他摇摇头,推拖地说。
“等你想到就已经为时太迟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种感觉:你会常感愧疚,晚上还会做恶梦,每逢午夜醒来,清明在躬时,你会为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感到无地自容。假若你领兵攻齐,杀了一个人,除非你的良心完全泯灭——看你的样子,你不会——半夜醒来,你都会心头滴血!”
“这样说来,主上将来要我率兵伐起,值得考虑一下?”蒙武说话的态度仍不太认真。
“你愿意为贱妾在秦王面前说项吗?”齐虹急切地问。
“你们组织有你们的家规,主上是否可以干预呢?”蒙武为难地问:“还有,王后是你表姐,也许她在主上面前说话更有力量。”
“主上命令应该有效,”看来她也没有把握:“表姐那个地方我提过几次,她都婉言拒绝了。”
为了打破这股尴尬的沉寂,蒙武另外找话说:
“脱离以后,你又要到哪里去?一个人没有生活目标会很无聊的!”
“一身一剑,翱游四海,”她眼中出现梦幻:“也许找一个青衫知己相伴,浪迹天涯,或是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下来,生儿养女!”
蒙武看得出她说的是真心话,而且是蕴藏在心中已久的憧憬,因为她说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夸张或是忸怩作态。
他看着她,心里却在想着自己,丧偶已久,两个儿子蒙恬和蒙毅都已长大。
蒙恬十八岁,自小喜爱兵法,行事处众,隐约显出有大将之风。
蒙毅十六岁,学习典狱文学,颇有政治天赋。
这两个儿子从小都能独立,没让他这个单亲父亲操一点心,假设协助秦王平定天下十年可成,到时候这两个孩子应该都已成家立业,而他也是功成身退。要是能有她这样一个惠质兰心的红粉知己相伴,无论是遨游四海或是息影林下,岂不是比陶朱公偕西施归隐更有福气!
“你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确实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