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隐老人的传人应该没有这样迷信。”张良说话的口气,没有将始皇看成是拥有无上权威的皇帝,而当成是起辈好友似的。
蒙毅深怕始皇会生气,暗暗扯了张良的衣服一下,张良依然不动声色,装作不懂。
“不然,”始皇摇摇头说:“虽然老爹灌输朕的思想,说鬼神都是聪明人用来骗无知的愚夫愚妇的,但朕总觉得冥冥之中一定有个主宰,正如同人间有帝王一样。人间有帝王,就有分担职守的将相百官;有上帝,当然也就有代上帝牧民的各种鬼神。”
始皇的这番话大出张良的意料,现在他才完全明了始皇具有一个矛盾的性格,一会信,一会不信,全看他的高兴,或者说是全看对他是否方便或有利与否而定。
“那陛下是将大鱼当作敖广的化身了。”张良也露出狡黠的笑容。
“不然,”始皇还是摇头:“敖广没有这样愚蠢,朕也没有这样笨!”
张良无话可答,只有保持沉默。
“那张生知道大鱼的象征意义是什么吗?”
张良看出始皇的刚愎性格,他绝不愿承认别人猜透他的心意,还是让他自己说出来比较好。
果然,始皇并没有等张良答话,而是自言自语地说:
“大鱼象征敖广,敖广象征海洋,朕想亲眼看到——甚至是亲手捕捉到——这条大鱼,那就象征朕将亲自征服海洋或亲眼看到海洋被征服。但当天突来的巨浪打湿朕的衣服,使得朕病了几天,无法亲眼看到捕鱼船队凯歌而归,朕不喜欢这个象征意义。”始皇若有所思地说。
“陛下真是想得太多了!”蒙毅感叹。
“不然,”始皇憔悴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朕这几天发烧,昏昏迷迷,做了许多怪梦,稍微清醒时也想了很多事情,总算想通了一件事。”
“陛下,什么事?”蒙毅恭敬地问。
“那就是天下之至大,非一人能治,时间之无穷,应世代相递!”
“陛下圣明!”张良用道贺的口气大声说。
“张生是否要恭贺朕的大澈大悟?”始皇笑着说。
张良被他道破心事,不禁满脸通红,不像须眉男子,反而似姣好少女。
始皇忍不住在心里想,真是个奇特的人。
“另外,朕想到立太子的事……”始皇没将话说完,却以目示意侍立榻前的近侍。
近侍会意走了出去,将卧舱外面的所有人都赶出船舱,自己就守在船舱口。
“朕想立太子,蒙毅看该立谁比较好?”始皇乏力地问。
蒙毅听到他虚弱的声音,看不到他脸上原有的刚戾之气,眼前叱咤风云的始皇帝,一病之下,意变成一个平凡孤独的老人!
“这是陛下的家事,不容臣等插嘴。”蒙毅在席前俯身回奏。
“蒙卿这句话就说错了,立太子怎么会是朕一家的事?”始皇面露不悦:“张生,你的看法呢?”
“臣就更无置喙的余地了!”
这是张良和蒙毅商量好的对策,因为他们清楚始皇多疑的性格,急欲帮扶苏说话,反而会使得始皇反感,因为胡亥这次随时随侍在侧,而且无论怎么说,胡亥是皇后嫡出的独生子。
张良大胆判断,以目前天下尚未大定,建设工程千头万绪,民心不服,始皇自知来日无多的情况,他要立太子,一定会立扶苏,用不着他们多言。
这叫做欲擒故纵的策略!
果然始皇叹了口气说:
“爹娘疼幼儿,胡亥是朕最小的儿子,也是皇后留下的独嫡子,本应立他,但他生性愚顽,当一个太平天子尚可。现天下虽定,但民心未全附,各种建设方兴未艾,政事千头万绪,不是胡亥所能应付得了的。”说到这里,始皇仿佛很累,停下来喘了口气。
喝了一口茶,休息一会,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