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爱情纠葛,反映了唐代文人浪漫的生活情调,有时也透露出唐代市井民众的生活气息。
作为纯出于虚构的叙事文体,小说在塑造人物形象,反映复杂的人性,揭示人类的生存状态,表现人们的生活理想和人生追求等各个方面,具有其他文体难以比拟的优越性。唐传奇虽说还有不少缺陷,这种优越性已经开始显露出来。而就中国文学的发展过程来说,在几种主要的虚构性叙事文体中,戏剧要到元代才成熟,长篇叙事诗一直不算发达,唐传奇的出现因而显得更加重要了。
唐代与传奇小说性质相近的新文体是变文。变文本来是一种讲唱佛经故事以宣传佛教的通俗文学形式,同时也具有一定的娱乐性。后来便产生了讲唱历史和时事的变文。虽然从现存的文本来看,唐代变文在艺术上显得比较粗糙,但作为一种适应民间娱乐需要而兴起的文学形式,它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对后代的白话小说和民间讲唱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其意义不可忽视。
词是产生于唐代的又一种新文体。就其性质来说,词是广义的诗的一种,但它和传统的诗歌有显著区别。词最初孕育于唐代繁华城市中罗列的歌楼妓馆,是歌妓们演唱的小曲,所配合的音乐是唐代新兴的燕乐。为了适应乐曲的需要,渐渐形成句子长短不齐而有规定体制的文字格式。中唐以后,有些著名的文人也参与了词的写作,到了晚唐,则出现温庭筠这样大量写作词的文人。五代十国时期,文人词已经很兴盛。
总体上说,词由于是酒宴上的歌曲,所谓“花间尊前”之物,故以委婉细致的抒情见长,而很少表现严肃重大的社会内容。
但南唐后主李煜于亡国之后所写的词,多抒发国破家亡、人生迷惘无着之感,内涵变得深厚起来。他的优秀作品表现出很高的语言艺术造诣,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到了宋代,词进一步发展成为与诗并驾齐驱的重要文学形式。
唐代散文最重要的现象是“古文运动”的兴起。所谓“古文”是相对于盛行于六朝、在唐代仍占据主导地位的骈体文(故又称“时文”)而言,指先秦两汉的不讲究骈偶的散文。
以韩愈为代表的古文运动具有两重意义。一方面,它是一种儒学复兴运动。在这一层意义上,韩愈等人所提出的理论,是强调文章要贯穿儒道的精神,具有阐发儒道的作用,而取消文学的独立价值,从而也就取消了南朝已经出现的对文学与非文学的区分。虽然他们的实际创作并不那么简单,但这种理论却反映出文学观念的退步。在另一层意义上,古文运动也是文体改革运动。骈文是一种形式非常精致、表达很不自由、一般人难以写好的文体。特别是到了南北朝后期和唐代,骈文写作的讲究越来越多、束缚也越来越大,已经不适合作为普遍使用的文体。所以,以更自由灵活、能够充分表达思想感情的散体文来取代它的主导地位,是时代的需要,也是文学进一步发展的需要。我们应当注意到古文运动的两重性,而加以区别对待。
总的说来,唐代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个成就辉煌的阶段。富于生气,富于创新精神,摆脱宫廷和贵族趣味的束缚,以更广大的社会阶层为基础,适应更广泛的人群的需要,是唐代文学的显著特点。但同时我们也看到,在对文学的价值、作用的理论认识上,儒家以教化为中心的文学观也正在重新兴起。虽然这种文学观对整个唐代文学的妨害不是很明显,但这确实是遏制文学生命力的因素。它预示着一个文学——特别是传统的文人文学——衰退时代将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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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隋与初唐诗歌
自北朝以来,南方的文学风气就深深地影响了北方的创作。所以,隋唐的统一,政治和军事力量虽起自北方,但自隋初到唐睿宗景云中约一百三十年,南朝诗风继续占据着主导地位。在唐初相当长一段时期里,诗歌没有明显的进步,非但南朝诗歌固有的一些弊病没有得到纠正,而且,由于诗歌创作的中心几乎完全在宫廷,其内容又大抵是歌功颂德或以文辞为娱乐的,自由抒情的意味尤其显得淡薄。不过,在诗歌的表现形式方面,唐初宫廷诗人们汲取和总结了前代的经验,并且有所发明、有所发展,使之日臻丰富和完善,这对唐诗走向成熟还是有重要意义的。而随着时代的发展,一代新的诗人对已经变得陈腐、缺乏生气的诗歌风气日益感到不满,发出强烈的要求变革的呼声。诗歌创作也随之逐步摆脱宫廷藩篱,终开一代新风,促进了唐诗高潮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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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隋代诗歌
隋朝立国短暂,二世而亡,前后不满四十年,在文化方面没有太多的建树。但由北朝入隋的三位诗人——卢思道(535—586)、杨素(544—606)
①、薛道衡(540—609),仍旧留下一些颇有特色的诗作。
①杨素生卒年据《考古与文物》1991年2期刊潼关出土《杨素墓志》。
贯穿了一种深沉悲凉的情思。
北方诗人的创作一向以南方诗歌为典则,但杨素的情况则稍为特别。他本身是一个豪杰式的人物,心雄志大,不可一世。他的诗今存多为五言,风格“雄深雅健”(清刘熙载《艺概》)。诗中虽亦有些细巧的文笔,如“兰庭动幽气,竹室生虚白。落花入户飞,细草当阶积”(《山斋独坐赠薛内史》)
之类,为南朝诗中所常见,但过于艳丽的词汇,却是很少用的。而且从每首诗的总体气象来看,无论是写边塞题材,还是向至友叙旧述怀,都寄寓了一种人生的悲感,诗境苍凉老成。前者如《出塞二首》其二:“汉虏未和亲,忧国不忧身。
握手河梁上,穷涯北海滨。据鞍独怀古,慷慨感良臣。……
雁飞南入汉,水流西咽秦。风霜久行役,河朔备艰辛。薄暮边声起,空飞胡骑尘。”后者如《赠薛播州诗》十四章,感慨良深,举凡时世之变迁,故人之远谪,全身远祸之意念,刻骨铭心之思念,尽收笔底。如其十四:“衔悲向南浦,寒夜黯沈沈。风起洞庭险,烟生云梦深。独飞时慕侣,寡和乍孤音。
木落悲时暮,时暮感离心。离心多苦调,讵假雍门琴。”诗中卢思道、薛道衡的诗则大多偏向齐梁风格。如卢思道的《采莲曲》中“珮动裙风入,妆销粉汗滋”,《后园宴》中“媚眼临歌扇,娇香出舞衣”一类诗句,显得宫体气息甚浓。薛道衡的诗亦多以富丽精巧见长。他的名作《昔昔盐》,是写传统的闺怨题材,并无多少新意,不过抒情的委婉细致,可以说较好地发挥了南朝诗歌的长处。如“飞魂同夜鹊,倦寝忆晨鸡。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以女子独居的凄凉冷落,衬托其哀苦的心情,一向为人们所称道。
但作为北方的诗人,他们的诗在以南朝诗风为主导的同时,多少也体现了北方文人重“气质”的特色。薛道衡在行役途中写的一些咏怀诗,颇为慷慨有力,如《渡北河》:“塞云临远舰,胡风入阵楼。剑拔蛟将出,骖惊鼋欲浮。雁书终立效,燕相果封侯。勿恨关河远,且宽边地愁。”而卢思道的《从军行》,更为人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