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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第2页)

经受过多的暗箭之后,我多少有些受伤——因为我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没有受过高等学府的熏陶教育,没有沉鱼落雁的容貌,甚至没有一份香气四溢的爱情,一切都平凡得让人沮丧而自卑。

直到那一天,我越过了一座山。山有时不是山,是心障。翻过一座山,你就会看到另一种风景。

那是秋天,在黄山之巅的天都峰。我从天门坎上的天都峰,这条路共有1560级石阶,其中最险要的是著名的“鲫鱼背”,此段长约30米,宽仅1米,光滑如鲫鱼之背,两边都是幽邃莫测的万丈深渊,稍不小心,就会“一失足成千古恨”。那天的天气不太好,山上云雾缭绕,阴雨连绵,海拔1800多米的天都峰在阴雨中神秘莫测。我参加的那个旅行社的导游和所有游客都放弃了爬“鲫鱼背”的项目,准备乘索道下山。但我坚持要爬,在苦劝我无效的情况下,导游让我给他写了份“生死契约”,说明我爬“鲫鱼背”发生任何意外和后果都与旅行社无关。这样,我才得以孤胆而行。

有时,执迷与胆魄无关,是自己向自己宣战。

当我爬上“鲫鱼背”,才真正理解导游所说的“命悬一线”何等恐怖。“鲫鱼背”的坡度在80度以上,即使天气晴朗,人也根本不能直立行走,只能手脚并用往上爬行。再胆大的人行经此处,也难免心惊胆战,不寒而栗。而这天,凶险的“鲫鱼背”在阴雨的冲洗下更为光滑,我只能像一只壁虎一样贴山而爬,一寸寸地移动四肢,如果山有生命,它一定听到了我地动山摇般的心跳。我不敢看两边的悬崖,怕自己一阵头晕,然后就会像一片数叶一样无可救药地飘落下去。冰冷的石壁摩擦我滚烫的脸,汗水和雨水交融在石壁上……仅仅30多米上的“鲫鱼背”,我整整爬了50分钟。抬头仰望,雨中的山顶近得比什么都近,远得比什么都远。这时我已经不是我了,上前一步是人,退后一步是鬼。

当我终于惊魂未定地结束了这段死亡之旅到达山顶时,迎面却碰上了一个猝不及防的闪光灯,一个老外举着相机对我说了一句蹩脚的中国话:“嘿,你真棒!”

棒?这个字像雷声一样滚过山谷。这刻的我顿然明白:翻过山,你就成了风景中的风景。就那一个字,颠覆了我所有的卑怯。

我还趁着“十一”假期,去过一次西藏。当我的双脚终于站在平均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上,当我面对布达拉宫磕长头的虔诚藏民,当我站在高原圣湖——纳木错湖边时,我的热泪滚滚而下。在那块离太阳最近、天空亮得透明的蓝天白云下,我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哭,为何把泪水洒落在这个与神佛近在咫尺的地方。我像个饱经沧桑的孩子,把所有委屈、忧伤和疼痛一古脑地向心中的神灵倾泻而出……

在拉萨,我去了所有的寺院。在布达拉宫,在大昭寺,在色拉寺,在扎基寺,在药王山……我也像个虔诚的藏民,双手合十,匍匐跪拜。我也随着转经的藏民,在布达拉宫外围的转经路上,一圈又一圈地转着转经筒,口中默念着六字箴言——唵、嘛、呢、叭、咪、吽……那一刻,内心纯净无比。无欲无求。

在色拉寺,我还认识了一个小喇嘛。那是下午四点多钟,偌大的色拉寺似乎只有我一个游客,走在任何一条小路或房子的拐角,都能看到一片灿烂的鲜花迎风绽放。下午的阳光也是那么热烈而灿烂,整个寺院宁静安详,像一座午睡的城堡。只有偶尔从房子的拐角处闪出一两个身穿紫红僧衣的喇嘛,他们一路说笑着,往寺院的深处走去。

当时,我一个人顺着辗转曲折的窄小台阶不停地往寺院的最顶上爬。我压根没想到,寺院顶端那些看起来十分破旧的小“阁楼”的窗台上,居然还开满鲜花。当我气喘吁吁地爬上寺院顶端,把镜头对准窗台上的花朵时,一个身披红色僧袍的小喇嘛在我背后“嗨”了一声,吓了我一跳。因为我是下午去的,此时游客十分稀少,而像我这样斗胆爬上寺院顶端看风景的游客就绝无仅有了。那个小喇嘛看起来十分友好,皮肤黝黑,牙齿洁白,眼睛里闪着纯洁宁静的光泽。我问他:“你住在这里吗?”他点点头。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了一句藏语,我没听懂。我问他,我能去你房间看看吗?他再憨憨地点点头。

小喇嘛的房间真小,只有五六平米左右,却用花布隔成两个小间,一边一张单人小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放着厚厚的经书。我问小喇嘛:“你家在哪里?”他简洁地回答:“青海。”“你是来这里学经吗?”他似乎不太会汉语,说话极慢。但我总算明白,他是来色拉寺“进修”的,两年后就回去,然后在当地的寺院里做喇嘛。他今年17岁。这让我大大吃了一惊,因为他看上去有二十五六岁。我知道,这都是高原强烈的紫外线所造成的。我在小喇嘛的温馨卧室里拍了两张照片,就挥别了他。我下去很远,还看见小喇嘛的紫红僧袍在高高的“小阁楼”上隐现。那天的阳光很灿烂,一如我的心情。小喇嘛窗台上的鲜花,和他小小的温馨卧室,无不让我感动——无论在怎样简陋贫瘠的环境里,只要有一颗敬畏生命、追求美好生活的心,他的生活就会充满馨香。

我还在西藏结识了几个藏族朋友——八角街“玛吉阿米”藏餐吧的老板泽朗王清和他的北京太太向晖;西藏著名诗人、“怪才”贺中;一家藏香公司的老板龙日江措……这些豪爽洒脱的藏族朋友邀请我参加他们的节日——过林卡。这个节日说来有趣,一般都是一些要好的朋友在拉萨郊外租一个度假村,抛下工作,丢下烦恼,每天在那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唱歌,不亦乐乎。一周过后,大家返回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中,但是,晚上还会不时聚在某个酒吧里一醉方休。“怪才”贺中有句喝酒的至理名言——看谁喝到最后!

离开西藏那天,我在拉萨新华书店买了好几本藏传佛教的书籍。龙日江措送了好几盒藏香给我。回家之后,我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点上一支藏香,读一会书,然后安然睡去。

西藏,一个净化人类心灵的地方。我想我还会去的。

2002年,我被评为第三届武汉市杰出外来务工青年。被奖励了一个武汉市户口。我的农村户口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调进了武汉市,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城里人。父母家人自然是由衷高兴的,但我却没什么太大的惊喜,似乎这一切早就命中注定,迟早会来的。因为我自始至终坚信:我生活中的挫折与苦难都能好转,我迟早能摆脱生活的困境,能够破苦为乐。

好事情接踵而来。单位在民主路建了一幢知音花园,四个单元,近百套住房。除一楼是办公区之外,一至八楼全部分给员工。自1996年至2002年来杂志社的员工都有份。按照资历排名,我排在享有分房资格待遇的第21名,这样,我得以优先挑选了二单元五楼一套133平米的大房子,错层的,三居两卫。这是我梦中的家啊!是漂泊无定的我的落根之处啊!

在装修之前,我就亲自操刀,画好了与众不同的装修设计草图——我要从门口到客厅之间铺上一条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路;要在餐厅和客厅之间的错层处种上翠绿婆娑的竹子;要用一根长长的原木均匀截断做栏杆;要用一根粗粗的麻绳结成朴素的绳链穿过原木;地板要用原色的竹漆地板……

然后找装修公司,价格谈判,买材料,监工,忙得焦头烂额,一边还要上班。里外全是一个人。原本想把继父叫来监工的,但我担心他受不了武汉夏天的热,怕他累病了,没叫他来。装修是5月8日开工,到7月8日结束,正是武汉最热的月份。我每天忙得像打仗。瘦了五六斤,黑得像运动员。

两个月后,艰苦卓绝的装修工程终于完成。一切如我所愿。鹅卵石是我从小东门装饰材料市场买来的;原木和麻绳是装修队长从他的黄梅老家寻觅来的;至于竹子,则费了一番大劲,是我从千里迢迢的广州扛回来的;而竹子根部那十来颗大小不一的粗砺的圆石头,是我花10元一颗从咸宁请人带来的。

为了寻觅适合的窗帘,我从汉正街扛回一块四米多长的风景画布,画面上是远山隐现的江南水乡,一位戴着草帽的老农牵着一条老黄牛从一座拱桥上回家,远处的山坳里正炊烟袅袅。这样的画面,正是我久违的故乡的景色,每当看到这幅窗帘,我浮躁的心情立即会平静下来。

客厅里最精妙的设计我认为还是屏风,这是我从一本外国杂志上看到的,把它“移植”到我家来了。它由18块方块玻璃组成,每层玻璃的两面都贴上了我放大的照片,这是一个展示自我魅力的小空间。它正好隔开了阳台与客厅。既可做屏风,又可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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