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举动让女人又爱又怕。他给了她很多感动。这只是其中之一。
难道,她和他之间,从这个动作开始,又要从这个动作结束?女人的心,纷乱如麻。
大夫给女人的胳膊擦酒精,女人的脸,扭曲变形。仿佛那不是一块酒精棉,而是一把菜刀。
女人最怕打针。
男人说,不怕,马上好。打吊针,又不是杀人。
女人说不用你管。
十个指甲,却已深深地嵌进男人的胳膊。
男人起身,调小吊针的流速。男人说,速度太快,会更疼。
其实早不疼了。女人对于疼痛,更多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恐惧。她盯着男人的胳膊,那里留着她十个深深的指痕。
女人问疼不疼?
男人笑笑,拿手背试试她的额。男人舒一口气说,好多了。
女人说我问你,疼不疼?
男人说什么疼不疼?懵懂的表情。
女人的心,便有了些许的愧疚。
女人盯着药瓶里有节奏的细小气泡,有些累。她想靠一会儿。她看看男人,却把身子挪向一面墙。
男人及时地坐到女人和墙之间。他不看女人,不说话。此时的男人,厚实如一只暖垫。
这是男人的习惯。他会突然出现在女人和汽车之间,出现在女人和墙之间。有时他变成一座铁塔。有时,他又变成一个靠垫。
突然女人希望,这个吊针的流速,再慢一些。
女人低声说,我忘了东西了。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男人却起身,说我回去给你取。
男人出了门诊,走一段路后停下。他站在那里,点了一支烟。
一会儿,女人提着箱子,急急地走来。
男人迎上去,拿手背试试女人的额。男人露出兴奋的牙齿。他说你忘了什么?
女人白他一眼。你管?
男人接过箱子。两个人往家的方向走。男人说没赶上那班车吧?
女人说是,那班车开走了。也许那班车,永不会再来了。
对男人和女人来说,那班车开走了,日子便回归从前。
烫伤
一般情况是,丈夫的开门声恰好将她从梦中扰醒,尽管那声音很轻。她揉揉慵倦的眼,看床头的闹钟。她知道,该起床了。
那时天还没亮,或刚刚亮。她穿着宽松的睡衣,给自己和丈夫煮牛奶。牛奶煮好了,她匆匆喝一口,然后匆匆化妆。有时候她的丈夫在沙发上睡着了,保持一种很疲惫的姿势。她拽拽他的耳朵,傻人,去床上睡!丈夫被惊醒了,笑笑,有时吻她一下。连吻都是疲倦的。
然后她去上班,紧张的脚步和神经容不得丝毫的放松。晚上回家的时候,他的丈夫已经坐在餐桌旁等她了。丈夫匆匆吃完晚饭,开始穿他的风衣,寻他的手电筒。在这个过程中,她有时会倚在沙发上睡去。他拍拍她的肩,去床上睡吧。她被惊醒了,笑笑。有时跟他吻一下。吻得很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