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淋过雨,虽然衣裳全湿了,但一点都不冷,小莲却也体贴地给我熬了姜汤。沐浴用膳后正打算早早睡觉为逃亡养足精神,却有亲王寝宫的内侍求见我,道是昂王给我的书信。一问,才知君临翌今早已起程前往梁国。摈退了宫人,独自一人抽了信来看。
拂希:见信吾离去已一日。吾穷一生之力,欲倒戈擎天侯府,总揽皇权,稳定朝纲。不想兵戎才见,母捶胸顿足相叱呵,竖子休伤汝父!佞臣竟为吾父,吾竟系佞臣长子!未及圆平生之志,鸣金收兵,未见胜负而自堕伏诛。可笑,一生之对头,竟为生父。只为擎天侯府大公子,二十年来韬光养晦付诸东流。机关算尽,未算过天意,却错将拂希一生幸福算计。今知燕王顼离全心呵护,心中稍安。只如今拂希身陷囹圄。释然为吾弟,吾不好言论,只期盼拂希今次平安,一生平安。吾本于宫中待拂希长谈,终未得见拂希面。明珠、清秋于庐山久候,今晨与溶意同赴而往,可叹活到今日,告懈大宝,才得闲情游历名山。今日别后,今后重阳再见,吾每年重阳金秋,总会与拂摇墓前拜祭。届时,再与拂希登高望远。拂希与拂摇,皆吾至亲之人。君临翌亲笔。
第二卷和亲燕邦082毁灭之箭
缓缓看完书信,倚立窗口,看着窗外梧桐,细雨依旧,心情却莫名地轻快了些。
随着君临翌的离去,对他最后一点耿于心中的不悦都消释了。
离去的好啊,不做皇帝做游客,与萧溶意游历天下,真真快意潇洒。虽为擎天侯府大公子,这于他而言,也算是好的结局。还有那早先就四处玩乐,在庐山等着他们表兄弟的君清秋与君明珠,君家两位公主也算幸福安乐。她们无忧无虑地游历山水,看四海日出,五湖潭月,怎生自在自得,哪像我,就像被轩释然关在笼子里的一只小鸟,连自由都没有。
从来在轩释然身边就没什么自由,十七年来,仅经历过的自由,它在燕邦。——与燕顼离在草原上纵马驰骋,硬拖住他去放纸鸢,或者日出即出燕王府一直在外面逛到日落才回家的那些日子。
沉稳内敛的燕顼离,还有长相狐媚,实则豪爽大气,一处于弱势,就撒娇作媚,让燕顼离完全莫可奈何的婆婆,我想他们了……
点火将书信烧了,君临翌,萧溶意,君明珠,君清秋,祝你们永远幸福吧,这世间能够幸福的人太少了,这是你们的福气,愿你们永远珍惜。
翌日醒来,错愕于轩释然置身我的寝房中。
他负手在后,屹立于窗前,看着新雨过后,梧桐叶子上啪嗒啪嗒往地面滴落的雨珠。阳光的反射下,雨珠晶莹璀璨,像极了一颗又一颗,五颜六色的珍珠。
像是知道我醒了来,他开口道:“该起程了。”
因着他在屋里,我在被窝里穿好了衣服,才撑身起来。
他转过身踱步到寝房正中,看了眼外寝,便有宫女奉了盥洗用具鱼贯而入,接着又为我梳妆打扮。
他在一旁瞧着,倒是神色不动,我却是亿万分地不自在,看一眼菱花镜,又看一眼在一旁等着的他。终于梳妆好了,随他一起坐在出宫的辇驾上。就坐在他身边,出宫的一路也极是不自在。
但他却闭目养神,手里拿捏着舍利子,甚是安祥的样子。
看了看他,小心问道:“听说释姑姑今日也一起回岳州?”
他嗯了声,半响才懒懒道:“你们先走,还有为了宫变,去年十月过来京城的三十万大军。我随后只带两百骑兵追赶你们便是。”
又迟疑问道:“……一起回岳州的,还有两位妾夫人?”
他睁睛看我,眸中有恻恻的冷意:“怎么,你这是在质问我?”
“我没有。”
他复又闭了眼,再不看我。以为他睡着了时,他淡淡开口:“这几日我不在娘的身边,每日清晨黄昏,你都去给她请安。”
“是。”
然后辇驾上又是静默,只清晨清新的空气里混合着硝烟味,一个阴酸的娘娘腔在前方叱喝:“皇上在这里,你们的辇驾也不让道,上头坐着和下面走着的人也不跪下参拜!”
皇宫里的宫人最会拜高踩低,谁得势,谁失势还不了如指掌?那位公公要开火前,怎会不探察探察这辇驾上坐的是谁人?知道是轩释然,还敢这般刁难喝问,显然是得了他主子,宣王,不,应该说永康帝的命令了。
虽辇驾上隔了纱缦,仍看得清正前方几丈远处,已是九五之尊的宣王被几位宫人簇拥着,负手站立于前,那位走上前叱喝之人,赫然是宣王身边最亲近之人,而今的大内总管刑公公。
宣王着了家常紫缎镶龙纹袍,身边有他的皇后,还有另几位嫔妃,皆都着家常衣服,行走于此,显然是他兴致颇高,与皇后嫔妃游园了。宣王本是好大喜功,浮夸之人,自恃甚高,眼高于顶,何况现今又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