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脸色一变,稍稍退后,倾身听了辇中吩咐,继而道:“廉钊,皇上命你追查谋反逆贼,你却与江湖匪类同流合污,罪犯欺君。你可服罪?”
廉钊依旧低着头,道:“末将知罪。”
“既然知罪,就退下等候发落吧。”宦官正色,道。
“末将还有事禀奏,恳请皇上听末将一言。”
宦官再次俯身,听了辇中吩咐,继而道:“准奏。”
廉钊稍稍停顿,继而开口,道:“末将奉命追查‘九皇神器’下落,未能向皇上及时禀报,是末将失职。”他眼角的余光扫见倒地的魏启,“方才喊话那人,是英雄堡堡主,魏启。此人狼子野心,意图夺取九皇,称霸武林。所言之事,内有私心,不可尽信。‘九皇’所指,多是江湖中人,素来闲云野鹤,不问政事,更无谋反之意。”
廉钊说这段话时,语气平静非常。
车辇中,并无反应,宦官虽侧身倾听,却迟迟没有喊话。
廉钊合眼,深吸了一口气,道:“若要得天下,需得‘九皇’之力,缺一不可。末将亦是魏启口中‘九皇’之一,廉家世代忠良,誓死捍卫宋氏江山,绝无侍奉二主之心。末将愿以死明志,望皇上成全。”
那宦官听得这番话,神情也微微变化。车辇之中,却始终无声无息。
廉钊并不急切,没有回答,他便安然跪着,静静地等。
宦官倒是急了,轻声向车辇中询了一声。继而,静听了片刻,眉头微锁,起身,正要开口。
忽然,几骑人马飞驰而来,待到了军前,一人翻身下马,跪在了地上。细看之时,正是廉盈。
“末将廉盈,参见皇上!”廉盈跪定,朗声道。
“姑姑?”廉钊微惊。
廉盈看了他一眼,继续道:“皇上,廉家世代效忠朝廷,南征北战。惟有战场,才是廉家男子的死地。恳请皇上贬廉钊为马前卒,允他战死。廉家上下愿一同领罪。”
廉钊听完这番话,生了惊惧。但片刻之后,那惊惧消尽,化了感激。他几乎都忘了,比起获罪斩首,战死沙场是何等的荣耀。廉家的声名,只在这一线之差。
他抬头,道:“皇上英明,欺君犯上,乃是廉钊一人所为,与廉家无关。所有罪责,由廉钊一人承担。”
“住口。”廉盈徒然生怒,她压低了声音,对廉钊道,“若是你作奸犯科,图谋不轨,廉家早将你剔出宗族。而今,你对得起廉家的忠义,即便被你株连,又算得了什么?”
廉钊看着廉盈,再说不出话来。
车辇前的宦官见状,轻叹了一声。
正在这时,又一队人马赶来。领头的,昔日岳飞旧部,如今任为知府的叶彰。先前他奉命缉拿东海余孽,如今,竟现身在这南丰小镇。只见他身后跟着一批朝臣,待见了车辇,便纷纷跪下,口呼了万岁。
叶彰开口,道:“廉家世代忠良,屡建战功。‘九皇’之事,实乃怪力乱神,无稽之谈。皇上怎能因这市井传说,毁栋梁之材?皇上圣明!”
廉钊见到他,更是惊讶不已。
此时,军队之中,不少人松了弓弦,放低了剑戟,缓缓地跪了下来。
那一刻的气氛,凝重得叫人无法喘息。军中的车辇,依旧安静,许久都没有动静。
远远的,那番话,也一字不差地传入了道观之中。
小小就站在道观门口,看着不远处的一切。她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止不住。
这时,银枭来到她的身后,语气里带着一丝喜悦,道:“丫头,信廉的那小子果然没有料错。观中的确有条暗道……”
银枭说着,却见小小擦了擦眼泪,笑了起来。
“丫头,你……”他察觉了什么,小心地问道。
“齐大哥,我真笨,我都忘记了。我已经归顺朝廷了……”小小笑着,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