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话可说,只得微笑,笑着把她拥在怀里。这样也好……她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
东海之上,波涛汹涌,远处,风雨渐进,好不骇人。
廉家的战船上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不敢妄动一步。
廉钊入了船舱,站在自己的房间内,喝退了左右。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脱感,漫延在每一寸肌骨,让他动弹不得。他静静站了很久,才慢慢移步,走到了书桌前的海图旁。
这是他第一次出战,第一次自己布阵。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盗布阵图来破阵的人,会是她……不,如今,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中了自己一箭,落入海中,如今生死未卜……
他下意识地看自己的手,他该怎么告诉她,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伤她。就算她骗他,与他为敌,他也总是不自觉地为她找理由,无法控制地让自己相信她是身不由己,是有苦衷的……
他闭上眼睛,安慰自己。不要怕……她一定穿着“纤绣百罗”,和以前那次一样,他的箭锋再利,也伤不到她分毫。还有,温宿是东海弟子,水性甚佳。况且,他是她的师叔,一定会救她的……她不会有事……下一次,他再见她时,她依然是那个笑得灿烂的女孩子……一定是这样的……
他慢慢睁开眼睛,身形却稍稍不稳。他伸手,扶着书桌。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被人动过的笔墨。
他想到了什么,站直了身子。
海图明明就有现成的,为什么还要特地临摹一份?虽说,她临摹的功夫出类拔萃,他也曾亲眼见证。但盗图之时,还这样多此一举,到底有何意义?
他皱着眉头,静静看着桌面。
突然,桌上的隐隐的墨迹,让他的眉峰一动。
小小研墨画图,显然仓促。那墨汁透过了纸张,印在了桌面上。
廉钊当即拿起一张纸,覆上了桌面,又用笔蘸了清水,在纸上细刷一遍。干透的墨汁遇水,清晰地印在了纸上。
他拿起纸张,笑了出来。
那纸上的绘图,他小时候也曾画过。一个井字,围个圆圈,加上头尾四肢,活脱脱一只王八。画图的人,还贴心地画了满纸波纹,让那王八水中游,好不快活。
他有些无奈了。就算是随手乱画,他参阅兵书,悉心布局的阵法,在她眼里难道就只是王八水中游么?
他放下手中的纸,手撑着桌面,低声自语:“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
九皇密令
小小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天空中,无月无星,阴霾一片。海风在耳边呼啸,扰人心绪。
胸口,仍有钝痛。箭矢虽然射不透“纤绣百罗”,但一定会在身上留下瘀伤,也须疼上数天才会消退。而除此之外,她只觉自己全身发烫,心跳甚快,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小小努力坐起身子,然而,只是一抬右手,她的右臂便一阵剧痛。她皱了皱眉头,撩起自己的袖子,看见了右手臂上已包扎好的伤口。伤?她什么时候受伤的?……
这时,她瞥到了一边的三棱长箭。她心中一惊,难道是被箭划伤???不是吧!箭上淬着“见血封喉”啊啊啊啊啊!她死定了啊啊啊啊啊!!!
她正满眼含泪,悲哀不已的时候。却听有人开口,“一醒来就乱动,真是没有半刻安分。”
小小听到这个声音,含泪转头,“师叔……我是不是快死了?”
温宿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紧,微怒道:“胡说八道!”他走到小小身边,俯视着她,“躺下!”
小小立刻闭嘴,乖乖躺好。
温宿蹲下身子,用手背贴上了她的额头。
小小只觉额上传来一阵微凉,但如蜻蜓点水一般,他的手指很快离开,而后,他的眉头愈发锁紧。“我已替你逼出毒血。只是尚有些发烧罢了,没有大碍。”
小小总觉得,这番话不像是在对她讲,倒像是,他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