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挑不出这段话里的不妥之处。连着面部表情都恰如好处的饱含作为侍妾的忧心、牵挂、释然、庆幸、谦卑、温柔……
摄政王越过她去瞧坐在龙床脚踏边的男人,已有宫女为他披了衣衫,左臂吊在脖颈间,行动甚是不便地转身,几缕丝垂在脸前,他定睛一瞧,赫然是背皇帝下山的那名校尉!
以同为男人的眼光来瞧,眼前这名男子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顶尖的出色。
他视线垂下,收起原先的一身桀骜,淡淡道:“微臣见过王爷。”右小腿包扎地紧紧地,连礼节都省去了,只象征性地示意了下。
林七许含着浅笑,道:“王爷,这便是妾身的弟弟。”
果不其然!
林其琛大半个脸部皆隐在阴影处,什么都看不真切。他拱了拱手,一言不。
摄政王只能听见素来恬静的林氏出了一声连丝都在轻叹的无奈。不过显然,看见亲弟弟的喜悦,洋溢在眉梢眼角处,怎么掩盖都不顶用。
他问了随行太医几句皇上的身体。答案并不触目惊心,不过是淋雨受惊、体虚气亏,要好好休养。
说实话,他从小就看着这个弟弟大病小病不断,汤药从未间断。
早已习惯。
小皇帝身上并无外伤,他又细细看了眼朦胧在明黄刺“飞龙在天”纹轻纱里的沉睡皇帝,才觉他的手紧紧攥着林其琛的臂膀,以至于后者连包扎伤口都不得扭着半个身子。
怪不得杵在床榻前。
摄政王凝视着交谈亲热、旁若无人的姐弟俩,不禁回想起一个时辰前的那一幕。
晨曦照拂大地,洗去一切铅华的山林格外葱郁,连卷起的泥土都有脱俗的清新味儿。满处具是摧残的狼藉与肆虐,残落的雨水随着木屑滴到他凌乱的衣衫肩上,他低头一拂,只那样轻微的一个侧,便不由自主地顿住了目光。
镀上浅金色的地平线处缓缓行来一群人,各个或搀或扶,狼狈不堪,衣衫血染浸透地鲜艳,手上执着的刀枪箭弩舔饱了血液,浓黏腥稠地垂着。
眼底有一瞬的震动。
他本能地命令道:“来人!”
随后是呼啦啦的侍卫宫人,蜂拥而上地急迫欣喜,摄政王快步上前,看清了这群人的真切写照。
何止狼狈。
何止英勇。
那种浴血归来、睥睨所有的凛冽尖锐。
犹以一人为最,他背负着昏沉乏力的皇帝,是唯一一个能够支撑旁人、还能负重一人的士兵,仅管负伤多处,但眉宇间的英气、从容,令他能够镇定地挥开一群聒噪的奴才。
并且看准自己,大步流星地负着皇帝上前。
“微臣见过王爷。皇上性命无碍,现需要立刻回营静养。”他眼眸深沉,却又别样的光华风采,浑身上下具是与寻常卫兵无异,只腰间别的弓弩格外……令摄政王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