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辰不想打草惊蛇,此时只是秘密进宫禀告了万明帝姜湛,说当日不慎遭遇山匪袭击,所幸未曾对太子造成影响。而对外并再无人知晓当日之事,残局也在那雨中被收拾干净。
随后,姜知妤走失的消息传开,万明帝更是派了不少影卫在佛香寺周遭搜寻,自然对于前头的事便少了关注与猜忌。
“仵作查了数日,最后只查处这七十一名死士所服用之药,似乎并不是常见毒药,药性极烈,只需沾上一星半点儿,不用一刻立即七窍流血而死。”
楚修辰凝眸,“常见毒药也需得服用一定剂量,这死士这般,定是主谋暗中早就做好弃车保帅的准备。你的动静不必过大,另外,派人去查询匈奴人手底下的毒,让仵作核对一下。”
苏铭答应了声,立即打起精神道:“属下愚钝,将军难不成是在怀疑朝中有……”
之所以这些时日对于当日一事未曾有下文的原因便是,如今楚修辰根本就搜查不到任何证据得以证实此番究竟何人所为,他也只是开了一小缺口天眼,知晓那日定有不测发生。
“昔日在长平一战时,匈奴小兵手中的弯刀与箭矢则成了最好的利器,萃的毒一旦遇血便是封喉误解,只不过偶然联想至此罢了。”
西境之人大多狡黠,所制之毒大多无解,这也成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手段操作,又狂妄自大,连番不断地骚扰两国边境,匈奴成了朝臣上下最捋不顺气的一块难啃的糕饼。
没有谁能比楚修辰更是了解西域奇毒的厉害,他的双亲皆是因在两军交战时伤势过重,身重剧毒,听闻弥留之际叫苦不迭。
不过这些也都是幼年楚修辰听闻宗亲中的同龄孩童口口相传,他不知真假,也不屑去辩驳争执,木已成舟。
“此事涉及国本,我既已参与此事,便要将证据查明,再者,毕竟那日前往流民处赈灾的人,是我。”
宫中上下皆知晓五公主走失一月,今日得以回宫,特地来含光殿寒暄一番,光是首饰衣料与补品便填了整整半个库房,半夏眼睛都发光了,比赏赐给她还要高兴。
待沐浴过后,半夏与桑状替姜知妤重新换回了她素来喜欢的一套藕荷色襦裙,粉黛稍饰。
姜知妤听了一个时辰,两耳犹如盘了团棉花一般,听不见话语声,只有那一左一右两只小飞虫在她耳畔嗡嗡叫,不绝如缕。
宫中向来都是树倒猢狲散,一人得势鸡犬升天,明争暗斗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是因为姜知妤嫡公主的身份,左右不过是雪中送炭的小事,她们即便不相熟也要客套话说上一番。
可倘若那夜走失的是小六,这些庶母们又岂会这般殷勤?
姜知妤见四下总算静了下来,一手搭在身侧的桌上,垂眸而叹。
纸包不住火。
待含光殿中的门槛渐渐冷了下来,姜知妤才决定去承明殿见见姜湛。
岁月教会她认知事物太慢了,只有经历一番起起落落后,她才会痛定思痛。
这一世,姜知妤已很少向前世那般五感交集,嬉笑怒骂,大多数时候都很是沉稳,寡言。
仿佛,她这般静下去,就依旧还是那嫡公主了似的。
姜知妤趴在姜湛的怀里哭了许久,也不知是多日未见的缘故,还是因为得知真相后才这般难过,哭到嗓子有些哑了才止住了哭腔。
殿内只有父女两人,姜湛任姜知妤这般宣泄着情绪,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啦,阿岁不哭了,回来便好,父皇不怪你。”
他说话时云淡风轻,语气还夹着愉悦的笑意。可宫中上上下下唯独姜知妤眼下不得为知,姜湛最近的忧思,决不比她少。
他一直在反思着,是否秋猎夜宴上,自己说了些什么语气过重的话,让他的阿岁伤了心,才会那般说出不要来找她的字条。
这个掌上明珠向来骄纵,但如此的行径,却仅有这一次。
而对于姜湛来说,他在阿岁面前,只是一位父亲,绝不是一位帝王,他也不会将帝王的权势与威仪强加于女儿身上。
他疼惜姜知妤,甚至在西秦使者来访意图求娶公主之际,他毅然决定态度决绝,定不让阿岁受边塞无依之苦。
良久后,姜知妤抬起莹白细腻的脸,眨着适才盈满了泪的秋瞳,语气轻缓。
“父皇,是阿岁胡闹不懂事,让你担心了。”
不管如何,姜湛如若当真与自己无血亲关系,可姜知妤的大喜之日,他却比谁都不舍,却又要比任何人的脸色都要愉悦。两世,他都这般包容着姜知妤的一切。
可当她窃听到自己不过是薛郁离用来步步为营谋划的一枚棋子,而最后获得渔翁之利的人,正是楚修辰后,她便对自己如今的身份开始动摇起来。
“父皇,如果阿岁不是公主的话,父皇还会这么在意我吗?”
她轻轻扯着姜湛的袖口,脸上显露出少女的娇嗔与天真。
“傻孩子,你怎么会不是公主呢,你是父皇的掌上明珠,”姜湛顿了顿,欣然道:“父皇自然是疼惜你都来不及。”
宫中都这般传着佳话,皇后娘娘后宫治理得当,在她掌管六宫下治理得井井有条,宫中表面和睦,自然她的后位稳固。
而姜知妤的存在,不过是基于两者关系下所维系的一根纽带罢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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